外边刮着狂风,哗哗作响,伴随着寒风吹进了屋里。扣扣!呼呼!夜深人静,那玻璃窗户被吹得噼里啪啦作响。屋子里,我一个人守着爷爷冰冷的尸体,拉着爷爷的手,不知道流了多少泪,最后迷迷糊糊睡过去。也不知过去了多久。耳朵里,先是有雨声,然后又飘来一些诡异响声。“呜呜……人呢……有人在吗……”夜色中传来让人惊恐害怕的声音。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窒息的压抑,像从什么棺材内飘出?“谁在说话?”
我从地上爬起,打开昏暗的灯,踱步走向窗口,想看一看究竟。忽然雷电一闪,一只白皙的手臂湿哒哒的拍打在窗户上。这神秘而又恐怖的冷冷的一响,吓得我有些魂不附体,屏声静气,瞥了一眼外面阳台,一段树枝正落在积水的窗台上,看起来确实像手臂。走过去,我伸手将窗户关紧,对此没有太在意。可是。当我转身要回去时,昏黄的灯光下,一张白惨惨的人脸突兀出现,她趴在窗户的玻璃上,带着诡异的笑,正往屋子里狰狞地观望。刚关紧的窗,又被推开一角。“呜呜呜……”窗外的诡异女人,开始发出哭声!哭声听着断断续续,却又凄厉而怨毒,我咬着牙,全身汗毛都炸了起来!披头散发的女人,一边哭,一边朝里边飘进来。一步两步……我当场吓得胆寒心裂,想要跑回爷爷那边,可是怎么都迈不开腿。近前飘着的女人没有动手,只是将哭声一收,突兀般唱起歌来:“大女婿死啊……二女婿葬!”
“三女婿上吊……四女婿叫!”
“五女婿毒穿肠啊……六女婿山下跳!”
“七女婿砸断骨……八女婿坟下闹!”
“九女婿的媳妇……不是人啊!”
……他么的……这首歌谁写出来的?这世上还有如此恐怖的歌谣?每一个字,每一首歌词里,宛如藏着无数的阴毒!加上那诡异的曲调和尖细的嗓音,听得我可谓全身寒毛猛地炸起!空气里,混合着风雨,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油漆味。“当年的百鬼?”
“又来了……是他们?”
想起爷爷的遗言,说当年母亲生我的时候,在棺材里,那是一口新打造的棺椁,入土前,才被棺材匠刷上新油漆,要是有鬼东西上门,极有可能伴随桐油漆的味道,不会错了,这个飘着的女人……多半是,和驼背老头一样,趁着爷爷刚死不久,就上门要讨债索命,想到这,我双腿又不由自主发抖起来,看向这个脚步离地的长发女人,满脑子都在闪烁出一个个让人毛骨悚然的恐怖片段。怎么办?就在这时一双皮肤白惨惨难看的手掌,朝着我面门抓来,那锋利的指甲尖。宛如跳动的幽火?我猛地一咬嘴唇,剧烈的痛觉浸满全身,噗的一声,朝着前边喷出一口血。终于能动了,我喘着粗气,连滚带爬跑回爷爷身边。躺在藤椅上的爷爷的尸体,由于窗外的风,盖着的白布,吹开一角。阴暗灯光下,我能依稀看到,此时爷爷的脸很怪。他一半脸很慈祥,带着微笑沉眠。另一半脸肌肉扭曲,瞪开一只眼,黑漆漆的瞳孔里,蕴藏着怒火般?半边脸在笑,半边脸在怒。虽然看着怪异而森然,可我知道,他是我爷爷,他不会害我,哪怕他已经死了。“爷爷……”我躲在爷爷另一边,紧张哭着,对面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见到爷爷半张脸呈现怒容状,动作顿了顿,没有再扑过来,她头发遮挡,看不到五官。偶尔有冷风飘进来,吹动她的头发,我这才发现。这女人。竟没有五官。她只有一张脸皮,好像磨平的石皮,没有鼻子眼睛,只有嘴巴和下巴的位置,有惨白的皮肤开裂,沾着丝丝血迹。我听爷爷曾说过一些光怪陆离的魑魅故事,这玩意,似乎是叫画皮女?她没有五官的脸皮,死死盯着我的方向。那首恐怖恶毒的歌谣……继续在又冷又暗的屋内响起。声音更尖锐了!到最后,屋子里只剩下“呜呜呜”的恐怖叫声,撕裂着,震破耳膜。并且我的视线,越发模糊……伴随着恐怖歌谣音符,那女人身上,还有浑浊的东西飘出,可怕的怪味,好像是焚烧过碾碎过的死人骨灰?满屋子,都飘着浓烈的骨粉,一幕幕恐怖绝伦的景象,吓得我险些晕死过去。我的身体,也开始不断变冷,是的,我能听到自己心脏缓慢的跳动声,能感觉自己体内的血液,似乎要凝固?就在我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不远处的神台,有香灰卷起,形如一个大大的“凶”字,在空中乱舞。那是我点燃过的长香灰,漫天黑漆漆的骨灰香灰,在阴暗屋子里搅动,四下一片浑浊,我脑海里,还响起了爷爷的愤怒吼声。那声音,不是从嘴巴发出的。好像从灵魂深处,从地狱里,在人间咆哮。然后我就仰头晕了过去,倒下去前,我似乎看到,那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惊恐抓狂?最后仓皇逃跑飘出了窗外?当我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雨停了。唱恐怖歌谣的女人不见了。藤椅上,盖着白布,穿着寿衣的爷爷还在。周围地板上,并没有满地的灰烬?怎么回事?难道昨晚那个飘进来的长头发没脸的女人,只是我的幻觉?朝着旁边望去,那扇窗户,半开半合,我摇了摇脑袋,也分不清昨晚那个脸部扁平的女人,是不是真的存在?“这是?”
目光回移,我看到爷爷一只垂落的手掌上,沾着一张泛黄的纸张,取过来一看,上边有字,那是爷爷的手记,看日期,居然是爷爷半个月前就写好的遗言。开头部分,是让我不要担心,都是一些关心的话。中间部分,是说替我安排的后路,会有一个叫陆仁的人,到时过来与我会合,让我听从陆仁的安排。最后是重点部分,爷爷让我在他“躺尸”的地方,点上三盏聚阴灯,无论白天黑夜,灯一旦点了,就不能熄灭,否则可能引发其他不祥。灯油里,还需混入一些其他东西。“骨粉?”
“死人焚烧的骨灰粉?”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爷爷留下的字迹,这盏灯,不就成了“死人骨灰灯?”
想到这,我的后背又不禁一阵发寒。不过既然是爷爷的遗言,我肯定是要照做的,因为爷爷说,聚阴灯一旦点亮了。那些魑魅魍魉的鬼东西,不管白天黑夜,再也不敢进屋。只要等待七天。他老人家回魂了。就会解决一切麻烦。七天不葬,从生理学角度来看,尸体都开始严重腐烂了。聚阴灯的作用,是聚集附近寒煞,让温度骤降,以此保护爷爷的尸体。天亮了。我随便弄了点早餐,今天天气很糟糕,天空黑沉沉的,我没有找人发丧,也不想让其他人知道爷爷的死讯。家人过世,却秘不发丧,我觉得很对不起爷爷。按照爷爷的笔记遗愿,我从柜子翻出三盏老式黑色铜灯,再用一个瓷碗,装好灯油,现在只要找到一些骨灰,按照比例混合,即可点亮三盏聚阴灯。天亮了些,吃过早饭,我一个人急匆匆出门。骨灰到哪去找?据我所知,城郊有一个火葬场,可以去那碰碰运气,没有车,我徒步走向附近一个公交车站。“嘭”糟糕的天气,简陋的车牌站点下,我正在等公交车,突兀间,却听到一声刺耳碰撞声,对面路口,正对我的方向,发生了一起车祸。那女人半拉身子都给挂没了,脑袋被压扁,一地都是又红又白的血和脑浆。一张血糊糊的脸皮,飞出几米外,女人五官都被地面磨平了。侧翻的脸皮,隔着几米距离,正对着我,丝丝冒血。我脑海嗡的一下,不由想起昨夜那个唱着恐怖歌谣的无脸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