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辰夜点了点头,自顾用膳没有理会。青衣停顿了片刻,又道:“属下已经命人把琉珂琉颐两姐妹送离了驿站,她们也会往皇城返回,但与我们不同路。”
风辰夜挑了挑眉,“那女人还活着?”
居然还能活下来,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看来,他的十八骑还是不够狠心。青衣眸光闪烁,一丝犹豫:“王爷此举就不怕贵妃娘娘心里不高兴吗?”
“她的人对本王不轨,难道本王还会轻饶不成?”
“可是王爷……”“怎么?”
风辰夜抬起眉角,靠在椅背上斜眼看着他,唇角依然是那抹让人无法看透的浅笑:“难道你认为本王惩治区区一个婢女,也得要诸多顾忌吗?”
青衣不说话,那所谓的对他不轨是怎么一回事,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为何王爷会下这么重的手,直接废了她们一个少令。青衣想了半天,才又忽然道:“王爷难道是为了想要替九音姑娘出头?”
风辰夜看着他,良久没有说话,后来,忽然又朗声一笑,笑声里有几分别人听不出的玩味。“你跟随本王多久了?”
他问。青衣一怔,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问起这种问题。一怔过后,他如实道:“十四年了。”
“那你什么时候见过本王为了一个女子改变自己的心意?”
他笑,仿佛青衣刚才所说的就是天底下最可笑的事。青衣不说话了,退到一旁安静待着。他是从未见过王爷为任何一个女子去做他不该做的事,可他也从来没见过王爷会为了任何一个女子去冒险。那日王爷会去后山找九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不过这事后来也没人再提了,王爷定然也是不希望别人提起的。他以为王爷对九音总有几分情意,可王爷又不阻止将军把九音带走……王爷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是不是真如他自己所说,让将军和九音的感情更深陷,等到以后再去拆散他们的时候,将军的心便会更疼?他举目望天际望去,看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天色,挥去脑海中那些思绪之后,便开始强迫着自己不要再去想这种无关事要的事情。明日,该启程了。风辰夜用过晚膳后,青衣又伺候着为他张罗沐浴的浴汤,看到青衣指挥着下人忙活,风辰夜俊逸的眉心微微紧了紧,脑海中闪过的,是这几日九音伺候自己的情形。才不过短短数日而已,他竟似已经习惯了那小女奴的伺候,如今一日不见,居然就时不时想起来。不愿意自己被女人乱了心思,所以,他更不愿让青衣把人唤来伺候,长期如此,只怕他真的会中了那女人的蛊。把高大的身躯浸泡在浴汤里,他闭上眼,本想安心歇一会,却不想两眼才闭上,九音那双流着泪的眼眸便又出现在脑海中。想起昨夜自己深埋在她小小的身子里之际,那份温暖和娇小……一想,身下顿时又起几分不该有的念想。女人,真的是比五石散还要可怕的东西,居然会让人沉迷如此。这一刻,他又开始对她渴望了起来,那种急欲把自己送进去的冲动,过去从未有过。他睁开眼眸,敛了敛心绪,忽然道:“可有查到玉盟背后是何人在操纵?”
“尚未。”
守在屏风外的青衣回道:“有线索所指背后的人是柔贵妃和二王爷,但属下担心是太子一党有意误导,所以还在派人调查。”
其实早就琉珂琉颐来这里向王爷禀告玉盟一事之前,王爷早就已经关注起这个在皇城里新崛起的组织,只不过这次他忙着到狼牙岛对付战神,才会把事情放下。不过,他们的人一直在注意着玉盟门人的动静,但那个潜藏在背后的人从未露面,所以他们一时半会也还查不出来。风辰夜没有说话,一双被雾气沾湿的星眸看着不知名的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王爷,只怕琉珂琉颐两人回去之后会在贵妃娘娘前面搬弄是非,属下是否该先派人去贵妃娘娘那处招呼一声?”
里头没有传来风辰夜任何回应,青衣只是安静守着,也不继续追问。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良久之后,风辰夜才淡言道:“你是不是觉得本王不该得罪她?”
“属下不敢。”
青衣低垂头颅,跟随他这么多年,对逸王府的一切还是十分了解的。他沉吟片刻,才道:“王爷,属下是不想见七王爷为难。”
其实说到底,他只是不愿见自己主子难做。七王爷是王爷心中最终要的人,王爷恨不能把世上所有最美好的东西全都双手送到他面前,七王爷为难,王爷定然也不会好受。风辰夜看着蒸蒸而上的水雾,无奈道:“慕瑾没有你想象的脆弱,他早已懂得分辨是非。”
这两年来容贵妃想管的事情似乎比起过去几年多了些,什么,连他逸王府的事也想过问。他虽然素来敬她护她,但,也是容不得旁人对自己的一切横加指点。他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年幼无知的孩童。青衣本还想说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侍卫的声音传来:“属下有要事禀告。”
青衣迈步到门边,把房门打开,沉声问道:“何事?”
“大人,将军带着九音姑娘走了。”
走了!青衣心头一颤,却依然平静问道:“可是到外头走走?”
侍卫忙回道:“初始属下们也以为是,但,他们离开已经一个多时辰,十八骑已经追了出去,吩咐属下半个时辰之后不见他们回来,便来禀告王爷。”
青衣掌心一紧,一丝丝紧张。居然真的带着九音走了,战神,这次真的犯糊涂了!他明知道王爷和战倾城的关系,自然也清楚王爷把战神留在身边,就算偶有为难,也不会真的要他的命。但,这会战神带着王爷的女人逃走,惹怒了王爷,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惩罚。王爷亲自去狼牙岛把他带回来,自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而他,并不愿见两人之间有任何争执。“知道了,我会禀告王爷,下去吧。”
青衣遣退侍卫,正要返身进门,却不想正对上风辰夜幽黑的眸子。他一身衣裳明显是随意披上的,就连长发上也还滴着水珠,他脸色森寒,薄唇紧抿,明显正在讶异心底的怒火。青衣一惊,忙道:“王爷……”“本王,亲自去。”
……十八骑,十人高坐在马背上,只有七人翻身下马向战圈中的两人靠近。战倾城握紧长剑,把九音护在身后,面对七人的靠近,脸上依然没有特殊的表情。刚才他们穿过后山进入密林没多久,十八骑的人便已追了上来。其实他早有想过会走不掉,但,既然答应过九音带她离开,那么不战到最后一刻,他也绝不会放弃。七人依然在靠近,不断把战圈收紧,手里的长剑在月色下泛着慎人的寒光,他们的脸上,也没一派淡漠,完全没有半点温度。九音紧紧挨着战倾城,一直沉默着。刚才十八骑的人追来时,她也曾想过要劝倾城放弃,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他如今内功被封,单凭剑招,没有内力,根本不是十八骑的对手。但,倾城不愿放弃,所以,她也要和他站在一起,直到倒下的一刻为止。乱战,一触即发。离战倾城最近的一人忽然一声爆喝,长身顿起,跃到半空的身形一顿,随之以最迅猛的速度提剑向他刺出。与此同时,其余六人也是长剑一紧,剑光一闪,迎着战倾城周身数个大穴狂卷而来。不过,他们的剑招和战倾城一样,也只是有形无神,知道战神琵琶骨被封,护体罡气不在,没有人敢对他动内力,只怕自己的剑气会伤了他。如此,便于他纯粹比起了剑法。战倾城的剑法虽不是极好极上等的,但面对十八骑时剑法还是明显更胜一筹。八人你来我往,渐渐,倾城带着九音退到某颗大树下,他轻轻一推,将她推出战圈之外,提剑便又对着十八骑的人迎了上去。虽然大家的剑招都没有剑气,不会让九音被剑气所伤,但,刀剑无眼,就连战倾城在与他们过了十几招之后,身上也无可避免地挂了彩,他怕九音在乱战中被伤到,因此把她推了出去。九音抽出腰间匕首,除了紧盯混战中的八人之外,还不时注意这坐在马背上的其余十人,以防万一他们偷袭自己。眼见战倾城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那件素白的衣裳也沾上了猩红的血迹,哪怕明知道都是轻伤,她心里也是疼得慌。今夜是她求着他带自己离开,明知道能从风辰夜手中逃离的机会不到万分之一,他却还是义无反顾与她一起逃走,如果这会他受了伤伤了身子,她一定会后悔死。可战倾城对自己的伤完全不理会,一心一意想要击退十八骑的人。虽然九音不懂武,但也分明能看得出他的剑法在七人之上,哪怕和他们七人之力,竟也完全奈何不了他。高坐在马背上的其余十人已经有点按耐不住,所有人脸色一派铁青,均在目不转睛盯着下方的恶斗。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看着十八骑里有两人伤在战神的长剑之下,被他一剑刺穿右臂,马背上其中五人“刷”的一声把长剑抽出,从马上一跃而下,转眼已加入到围攻的行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