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焦急,但在听到那边出了事那一刹,心里确实莫名慌了慌。但在后院里,听到侍卫禀告说昨夜里战倾城把九音带走这事后,风辰夜心中又似被什么揪了一把,看着没有那抹纤细身影的庭院,他冷冷一哼,转身往前院返回。不想转身之际,竟看到战倾城拥着九音从道上而来。遥遥相望的一瞬间,哪怕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九音也能感受得到从他身上洋溢出来的那一股寒气。这时候见到风辰夜,九音顿时手足无措了起来,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心虚,她轻轻推了战倾城一把,迅速向风辰夜奔去。如果现在跟他解释,他会不会相信她?可风辰夜并没有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见她向自己走来,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高大的身躯在她身边掠过,看似迈着缓慢的步伐,但却转眼已经走远。九音只是犹豫了片刻,便迈步向他追了过去。经过战倾城身边的时候,战倾城长臂一伸,一把拉住她的手。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的脸,或许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九音浅浅笑了笑,笑里的苦涩只有自己知道。她用力掰开他握住自己的五指,平静道:“你不想与他为敌,我也不希望看到你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现在,我留在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对你对我都好,倾城,不要为难自己,也不要为难我。”
想要掰开他的大掌,他却依然把她的小手紧紧握在掌中。她抬起云眸盯着他安静的面容,唇边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鲜少会出现在她脸上的认真和绝望:“其实你不够爱我,倾城。”
小手依然掰着他的长指,把他扣住自己另一只手的指头一根一根掰开,她的声音,像是充满着空灵的气息,可却又像是没有半点情绪一般,空洞:“你一直在犹豫,无法下定决心做任何事,只因为你不够爱我,又或者说你从未爱过我。你想对我负责任是忠于自己的原则,而我,想要做某些事,是忠于自己的心。倾城,我想和你厮守,但不想和你捆绑,你懂吗?”
心里其实一直很苦。既然不爱她,当初在城楼上为什么愿意为了她抛掉所有?知不知道正是因为那一霎的感动,便让她从此彻底沦陷?沦陷了之后,才发现他所做的一切只为了责任,只是因为从一开始便认定了她是他该保护的女人。发现得太晚,早已泥足深陷,如何还能再抽身?什么都不懂的笨蛋,让她也变成彻头彻尾的大笨蛋,到底是她前生亏欠了他,还是上辈子他有负于她,因而这辈子,注定了莫名奇妙便纠缠在一起?战倾城一直抿着薄唇,未曾说半句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掰开自己的大掌,快步向风辰夜追了过去。看着那抹在风中越渐纤细柔弱的身影,心情从未有过的复杂和困惑。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懂她的话,更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从未爱过她。从不知道爱是什么,他也没想过爱不爱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从来只有责任,就如同行军打仗时他认定了哪一个城池必须要把它拿下,他就一定会沿着自己的目标拼了全力也要把它拿下来。对于九音,究竟是不是也一样?女子为何一定要执着与爱与不爱这个问题?只要两人相敬如宾,平静地度过每一日,不也可以让人生变得完满吗?究竟是她太执着,还是自己看不透?……晨风阁外,九音在那里已经站了一个多时辰,自风辰夜进去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出来过,她想进去,守门的两名侍卫却把她拦了下来。会拦她,一定是风辰夜的意思。他根本不想给她任何机会向他解释什么,或许他早就认定了她欺骗自己,又或许他是认定了她和倾城联手在欺骗他。如果事情牵扯到倾城,那该如何是好?她一直守在院外,偶尔倚在树下歇息,偶尔在院门之处徘徊,哪怕不断往院内张望,还是完全看不到风辰夜那抹高大的身影。一整个上午他未曾在庭院里出现过,此时此刻,他究竟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是不是已经气到想要对倾城出手了?越想心里越焦急,直到晨风阁院外那条小道上出现了两名衣着瑰丽的女子,九音的焦急等待才被彻底打破。远远望去,只见一位穿着鹅黄衣裳的女子慢步而来,走在她跟前的是一位穿着浅紫衣裳面容秀丽仪态端庄的年轻姑娘,这样的神韵,这样的美貌,比起她身后的黄衣女子优胜几分。九音之所以先注意到走在身后的人,只因为抬头看她时觉得特别眼熟,待她们靠她越来越近的时候,九音终于把她认出来。原来这个穿黄衣的不是别人,正是当日在楚雁关外千里迢迢赶来只为了伺候风辰夜的那对姐妹花中的一人,琉珂。从未想过在这里还能见到琉珂,以为风辰夜对她们姐妹俩施予如此严厉的惩治之后,她们这一生是绝对不敢靠近这个冷酷的王爷了。可今日一见,她出现在逸王府,脸上不见有任何不安或者害怕的情绪,却只觉得她比起当日还要娇俏,也是万种风情。不过,与前方的女子走在一起时,琉珂却顿时被比了下去。这个女子是不是与琉珂一样,也是凤盟的人?两人施施然而来,转眼间已经来到晨风阁院外,在九音看到她们的同时,她们也注意到了这个绝色美女子的存在。虽然她一身素衣,脸上也没有半点脂粉,一张脸却有着沉鱼落雁之貌,说她真能闭月羞花也完全不为过。紫衣女子在院门前住了步,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细细打量着倚在树下的九音,看了好一会,两片细嫩的薄唇微微张合,溢出一句如黄莺出谷的好听话语:“是她吗?”
琉珂往前两步靠近她,垂首道:“就是她,她便是那个被逸王爷从狼牙岛带回来的女奴。”
她偷偷抬起眉角,看到楚玉眼底闪过几许一般人难以察觉的嫉妒,便心中一喜,薄唇一勾,一副委屈的模样,轻声道:“楚中司,就是这个女奴在王爷面前耍了手段,才让我们姐妹俩被王爷误解,琉颐也因为这样而遭到祸害,楚中司,你要为我们讨好公道。”
楚玉明亮的眼眸微微眯起,不屑的目光落在九音身上,又从头到脚重新打量了她一遍,才忽然冷冷一哼,唤道:“那个女奴,你给本中司过来。”
明知道她在呼唤自己,可见她这副趾高气扬、目中无人的模样,九音根本懒得理她。在这里,她只是风辰夜的女奴,而不是任何人的。风辰夜也曾说过她是他的人,只需听他的命令,其他人的可以不理会。所以她只是淡淡瞟了楚玉一眼,便不再理会她。楚玉在凤盟里有着极高的地位,身为中司,只是位列盟主和左右凤主之下,大部分凤盟的女子对她也是言听计从。哪怕在朝堂之上活跃的权贵重臣们,见到她也是笑脸相迎,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里细细呵护。而眼前这个不识好歹的野丫头,区区一个女奴,居然敢漠视她的存在!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见楚玉脸色越来越不好,琉珂心中更是高兴,不由得在一旁加油添醋道:“楚中司,这个女奴可厉害了,就连王爷也不一定能治得了她,中司,你还是小心为妙,说不准她转眼就会跑到王爷那处,对我们栽赃陷害。”
“她敢?”
楚玉脸色一沉,举步便向九音迈去。随着楚玉的靠近,九音明显感觉到一股摄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哪怕她不懂武功,也很清楚这个女子的功力绝对不容小觑。武功不好在这个年代果真是处处碰壁,跑到哪都要受人欺负,光在气势上,她已经输人几分。但她挺直腰杆回视着楚玉深寒的目光,并未后退半步,声音也是宁静而清晰的:“琉颐和琉珂会受到王爷的惩罚是她们姐妹两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你这是在向本中司求饶吗?”
楚玉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住了步,双手抱胸,不屑的目光落在她临危不惧的脸上,冷笑道:“知不知道本中司一根手指头就能轻易把你置于死地?”
分明心里有着恐慌,却还能表现出这么镇定的模样,这女人,果然不简单。九音脸上依然没有特别的情绪,只是淡淡迎着她的目光,平静道:“这里是王爷的地方,我是王爷的人,姑娘哪怕想要杀我,是不是也该先跟王爷打声招呼?”
“你用王爷来吓唬本中司?”
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那般,楚玉笑得放肆:“你以为逸王爷会为了一个区区的女奴而与我们玉盟撕破脸扯破关系吗?小女奴,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
九音没有说话,与她们这种骄傲的人根本没什么好说的。可她不反驳并不代表楚玉愿意放过她,伶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楚玉冷笑道:“想要本中司放过你也可以,只要你跪下来向本中司赔礼道歉,说你是低贱的奴,不配与我们说话,从此以后见到我们凤盟的人一定会跪下来恭迎,那么,本中司或许可以考虑放你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