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如画便把逸王府里的消息带了回来,风辰夜果然是在羌芜那里日以继夜地赶回来,途中完全没有歇息过。几位御医给他把过脉,把药强行灌了进去,但他回去之后便一直昏迷着,直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听御医的诊断说,他连着七八日颗粒未进,滴水未入,一直在赶路,身体才会虚弱成这般。听到如画报回来的消息,九音差点痛苦得昏死过去。七八天不吃不喝连夜赶路,换了其他人不是饿死便已经渴死过去了,可他还活着,以他强悍的意志力活到今时今日。那个傻男人……不过是为了回来阻止这场婚礼而已,竟把自己折腾成这般惨兮兮的模样,可是,哪怕他真的赶了回来,所有的一切也还是阻止不来。因为是她,因为是慕瑾,因为,两个都是他最亲近最不愿意娶伤害的人。如果昨日与她成亲的不是风慕瑾而是其他人,她绝对相信依那家伙的性情,他就是不要命也要闹着把她带走,绝不允许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怀里。可昨日的新郎,是他发誓用自己的性命去守护的七皇弟……“可有人在身边照顾着他?”
她问道。逸王府里都是粗鲁的男子,逸王爷又素来不喜欢女子亲近,虽然她不喜欢他身边有其他的女子出现,可是,这时候只要有人照顾他便好,她祈求不了太多。如画看了她几眼,才轻声道:“凤盟的蓝翎姑娘昨夜便赶到逸王府,据说一直在照顾王爷,蓝翎姑娘是王爷极少数愿意亲近的女子,所以泾川他们并未阻止。”
九音没有说话,沉默了好久才道:“羌芜那边呢?”
“尚未收到羌芜那边的来信,大概王爷决定回来的时候太心急,并没有跟其他人打过招呼。”
“那青衣……”“这事我还不清楚。”
九音摆了摆手,浅声道:“让青瞳再去打探,一有消息马上回来告诉我。”
“知道了。”
如画退出门之后,九音来到了软榻边,垂眼看着依然沉睡着的风慕瑾,心里有几分着急和不安,依然在为羌芜那边的情况忧心着,却也知道自己现在着急也改变不了什么。末了,她给自己换上一身浅色的素衣,再随意洗刷了一遍,才回到软榻前轻轻推了风慕瑾一把,浅声道:“慕瑾,该起来了,我们要去给母妃请安,慕瑾,你醒醒。”
风慕瑾浓密的睫毛微微抖了抖,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九音继续唤了他好几声,他才缓缓睁开如星一般的眼眸,看着九音哑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四皇兄在找你呢,快去伺候。”
说罢,在软榻上翻了个身背对着她,闭上眼想要继续睡下去。可眼皮才刚闭上又忽然睁开,他霍地坐起,看着九音急道:“皇兄现在怎么样?有没有派人去打探消息?”
看到他眼里总算恢复了几分清明,九音才轻声道:“他还在昏睡着,身边有人在照顾,御医说身子太弱还得要歇息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不过,没什么大碍。”
风慕瑾松了一口气,抬起大掌揉了揉酸涩的额角,好一会意识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掀开锦被翻身离开软榻,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清茶灌了进去。灌进去之后又觉得咽喉依然干渴得如同冒火一般,他举起茶壶直接狠狠灌了好几口,才把茶壶放下,回眸看着九音:“让他们给我送点洗脸水,我洗刷一下,陪你去给母妃请安。”
容贵妃昨夜并未回宫,如今依然在瑾王府里。九音点头,举步朝门外走去……那日清晨,他们给慕清容请过安,与她一道在偏厅里用早膳,之后风慕瑾出了门,慕清容把九音留了下来,寒酸了几句便直接进入了正题:“老实告诉本宫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你心中所爱的是本宫的皇儿还是老四?”
见她问得这么直接,九音没有半点迟疑,平静道:“儿臣喜欢的当然是慕瑾。”
“那老四和你又是怎么一回事?”
九音低垂眼眸,眼下闪过几分不安。慕清容脸色一沉,不悦道:“你最好把这事情向本宫一五一十交代清楚,本宫绝对不允许皇儿在你这里受半点委屈!”
“母妃……”“你最好先回答本宫的问题,这一声‘母妃’以后再喊不迟。”
九音听明白了,她还没有完全把自己当儿媳妇看待,是因为她怀疑她和风辰夜私下有情,做过对不起她皇儿的事情。她浅浅一笑,笑意里添了几分落寞:“娘娘应该知道我和战倾城都是风辰夜从狼牙岛那一战里带回来的,至于他为何要把我们带回来,直到现在我还想得不太明白,只知道他对战倾城有几分恨意,连带着连我也一道痛恨了……”“本宫要听重点。”
慕清容沉声道。九音轻声道:“逸王爷恨着我,便想方设法折磨我……”“那他有没有和你……”“没有!他不喜欢与女子亲近,这似乎是个怪病。”
九音忙道。慕清容没有说话,只是心里狠狠松了一口气,逸王爷不喜欢和女子亲近这事她是清楚的。“那你和慕瑾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在逸王府里受尽折磨,是瑾王爷把我从水深火热中救出来的,那日他在听雨阁后院凉亭下忽然病发,身边并没有带药,是我给他缓过来的。”
“慕瑾是个善良的人,怕我在逸王府吃苦,他便向逸王爷请求让我住进他的听雨阁,事实上他不过是想要保护我,因为,在逸王府里我地位卑微,所有的人都可以欺负我。”
慕清容认真注意着她的脸,想要看清她这一刻所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面容平静,确实不像在说着谎言。“后来呢?”
她又问道。九音继续道:“后来我便与慕瑾在一起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逸王爷却又反过来想要对我示好,他说我和慕瑾在一起之后,他才发现他心中有我……”“混账!你既然是本宫皇儿的人,怎么可以和老四扯上关系?”
“娘娘,你不要误会,那不过是逸王爷单方面的意愿,我对他绝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请娘娘明鉴。”
她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娘娘”,是因为还在介怀着她刚才所说的那话。慕清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去相信她,半响,她才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直接跟皇儿回谨王府,为何还要一直住在逸王府与他纠缠不清?”
“逸王爷不放人,慕瑾不想与他起冲突,所以便一直维持着那样的局面。”
“可万一他想强行要你……”“他不会的。”
九音看着她,认真道:“虽然我不知道原因,可逸王爷对慕瑾是真的有兄弟之情,他对任何人都疏远,唯独慕瑾可以近他的身,可以让他放下心防。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对我也没有逼到那地步,只是一直希望我和慕瑾可以主动分开,他说我不过是个战俘,配不上慕瑾。”
“所以,你们便用这样的方法,趁他出征的时候举行婚礼,是筹着等他从羌芜回来之后一切已成定局,他也无话可说了吗?”
慕清容依然在审视着她眼底的每一个神情。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合情合理,慕清容找不到半点怀疑的地方,虽然事情听起来有几分诡异,可是,落在风辰夜和她皇儿身上却是合情合理的,无法让人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