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银屏没忍住,飞奔过去扎进他怀里。老仆吓了一跳,捂着眼往里走,口中还喃喃道:“现在的年轻人…可真是不害臊!”
不害臊的事儿已经不是做了一次两次,誓要做上千万次的陆银屏抱着天子窄腰,用脸蹭着他胸口问:“元烈…你怎么在这儿?”
拓跋渊拥着她的肩,闷闷地道:“寝食难安,所以来寻你。怕你还在生气,便在外头等了。”
凉州晚上比白日冷许多,陆银屏去摸他的手,冰冰凉凉。她心头顿时略过一阵战栗,鼻头也有些酸。“还常说我笨,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捂着他的手,然而他手掌太大,自己手掌太小,实在是包不过来。陆银屏想了个法儿。她扯着他的手夹在自己咯吱窝下,忍着肋下那点儿酥酥的痒意道:“这下得嘞!”
拓跋渊夹起她咯吱窝,将陆银屏整个人高高举起又放下,惹得她咯咯直笑。“你出门要做什么?”
他明明猜到,眼尾都漫上笑意,却还要故意问她。陆银屏抓着他手臂道:“元烈,我要同你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老奴早就被羞走,李遂意等人也早就在他俩抱一起的时候撒丫子跑了个没影儿。没人替他挑灯笼,便是个瞎眼的皇帝,见着自己的宠妃只能摸不能看。他又摸了几下,满意地道:“进去说。”
这边韩家的人早就听到声响,知道皇帝来找人,便将他之前住过的那间房简单一收拾,供他们歇息用。陆银屏领着他进了门,对着正朝自己挤眉弄眼的姐姐摆了摆手。二人进了房间后,话还没说,便先粘在一处了。往日娇滴滴羞答答的小美人今日像是被什么妖物夺了舍一般,热情又主动。天子刚关好门,还未转身,她便饿虎扑食一般搂着他的腰隔着衣服咬了他的胳膊一口。这妖妃简直是胆大包天,将皇帝摁在门上咬。拓跋渊以为她仍在生气,便想转过身来安抚她。然而陆银屏察觉后,恶吼道:“不许动!”
不动?行,那就不动。这场静谧的拥抱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她搂着他腰的手都变得有些冰凉。他覆上去温暖她,等她情绪稳定下来,说些或许会伤害他的话。“元烈。”
她箍紧了他,“我有个事要同你说。”
他深吸一口气:“什么事?”
往日舌灿莲花,这个时候开口,只觉得每个字都吐得尤为艰难。“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好,全是毛病。”
琢磨了许久,还是有些胆怯。既然胆怯,不妨先给他点儿提示吧。拓跋渊颔首:“我知道。”
“你不知道。”
陆银屏贴着他的背,“你什么都不知道。”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你…”他突然顿住,因为背后那片晕开的湿意。“我聋了。”
她一开口,便带着颤音,像松弛的琴弦被谁不经意间拨弄,又弃在一边。天子背着她,并未说话。有些话一旦开了口,后面便都好说了。“就算我不说,你早晚也要知道。”
她哽咽着道,“小时候出去念书,我跟崔煜他们打了一架,掉水里了。醒了以后就听不见了…”他依然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默地背对着她。摸不清天子是什么态度的陆银屏有些慌乱——他该不会这就厌弃自己了吧?思及此,她的手微微松开了些。“我并非想要欺瞒你。”
她委屈道,“明明是你先把我弄进宫的…若是你大选,我是不会去的…”糟糕,他还是不说话。陆银屏的心凉了个彻底。石头摔了三颗还剩三颗,仔细听也不是听不到。怎么偏偏就作这个死,非要跟他说心里话?好好的宠妃之路断在自己手上了吧!陆银屏后悔不迭。然而最在意的,还是他的态度。裴太后这老妖婆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说的话的确在理——帝王手段了得,勾着她进了情爱的泥淖,最后自己拍拍屁股走人,留她一个人拔足深陷,无力脱身。她到底还是年轻,不懂得男人的绝情。陆银屏有了这个认知,心像是被埋进了雪堆,冷彻骨髓不说,还带着一阵儿麻木的疼。她抽回手,松开了他的腰,用袖子擦了擦脸——今日衣服没穿好,八成便是因为这个风水的问题,让她睡着睡着中了邪,偏要起来寻他说什么心里话。陆银屏吸了吸鼻子,没有再说一句话,准备拉开门离开。手刚触到门栓,便被天子捉住。“去哪儿?”
拓跋渊问。去哪儿?还能去哪儿?她现在太难受了,感觉家都没了似的。“找我姐姐去。”
她闷闷地道。拓跋渊拉着她的手将她扯到身前:“我专程来找你,你又去找你姐姐?”
陆银屏不知道他要干嘛,狠狠地吸了下鼻子。“我在等你把话说完。”
他道,“说了一半儿就走…你是将我当做什么?”
陆银屏垂头:“反正你都听见了,要嫌弃就嫌弃好了,大不了一拍两散,你有那么多嫔御,我也可以再…”话还没说话,下巴便被一股大力拿捏住。淡淡丁香气息随着被撬开的唇齿占据她整个灵魂,明显他是有备而来。难以启齿的秘密一旦说出口,便能让人知晓这一切的跋扈实则源于自卑。越是自卑,越是害怕,便越渴望被在乎。这般家世容貌,嫁了哪家公子都会被放在手心里宠爱。可后来偏偏就遇到他,从此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妥协。拿着性命做一场豪赌,赢了便能在他身边。输?她不能输。爱欲得,无厌足;不得之,毋宁死。陆银屏流着泪伸出双手勾紧了他的脖子,似乎想加深这个吻直至骨髓。平日里接吻,轻风细雨时有,疾风骤雨亦有。今日却是怒涛漫天,誓要将她淹没一般,上面是湮灭喉海的深吻,下面则有蛟龙搅海,不断拍击雪岸。迷乱之中她的下巴挣开了大手的钳制,狠狠地大喘几口气,却带出一道高亢的呻吟。这一声又让那人更为疯狂。睚眦必报的天子唇齿下移,抵住那嫩白肩头,狠狠地咬了一口。“耳聋这件事,朕早便知道。”
他声调嘶哑,像是喉咙碎成了沙,“我最伤心的是,你总将同我分开挂在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