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模样生得不错,倒像是陛下的。”
陆银屏丢下金金,面上带着些微不悦。苏婆愣了一瞬,也接过了话来:“在外头受了不少的苦,回来自然要多疼一疼才是…四小姐应当将心放宽,您如今已是后宫之主,那些小性儿还是要收一收,同陛下好好过日子才是。”
“我小性儿?也罢,反正都当我是个小性儿的了,也不妨再小性儿一些。”
陆银屏冷笑一声,抬手指着熙娘道,“如今太后被禁在嘉福殿,太妃又升了仙,怎么着我也算是后宫头一位的,却没见着人来问安?”
熙娘不知道这主仆俩打的什么哑谜,说着说着又扯到这份上了——不让人来问安的不就是贵妃本人?她自己起不来也不让别人来打扰她?想虽是这么想,可说却不能这么说。“陛下修行日久,掖庭便一直是群妃无首。”
熙娘忙道,“这的确不合规矩,不如今日开始就立立规矩,好敲打敲打她们?”
陆银屏裹了裹身上的袍子——刚刚她匆忙出来,套了一件里外不搭的出来,若是让那帮嫔御看到了,回去后指不定又得怎么说。人活一张脸,她陆银屏绝对不能在那狗皇帝的其他女人跟前丢了脸。可离靖王走也没几天的日子了,她得抓紧时间才是。“你们先去将人请过来,一个也别漏。”
陆银屏指挥道,“我得沐浴更衣,正好让她们多等会儿,好好想想自个儿究竟做错了些什么才是。”
拓跋珣见她要走,看了金金一眼后又追了上去。“您同父皇生气了?”
他拽着她的衣角问,“父皇不好惹,您多说些好话顺着他,这不正是您拿手的?何必同那些人置气。”
“撒手。”
陆银屏将自己的衣服拽了出来,“小孩子家家掺和什么?等你到了这个年纪指不定有更多的女人。”
说罢觉得气不过,又啐他:“呸!老子是老色鬼,儿子以后肯定也是个小色鬼!”
拓跋珣平白无故被带着捱了骂,也不敢还嘴,连连后退了好几步。陆银屏见他这副模样,又伸手将人拎出来。“男子汉挨了骂就要挺直腰板儿受着,退什么退?别说你先辈,就连你那大伯都是站着死的人,不能到你这儿丢了脸!”
拓跋珣听她突然说起自己大伯,再想想父亲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便琢磨出了父母二人大约是为什么生气了。他结结实实地站好了,闭着眼道:“被母亲责骂不丢脸,是儿子该受着的。可您也不能冤枉了父皇,整个太极宫谁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唯您是从?人总得向前看,谁没个过去?总揪着从前那点儿事不放,显得您不大度。”
小呆头鹅说得十分在理,一句脏话没有,让陆银屏心里十分不舒坦。“你就会帮你父皇讲话!”
她拿手指狠狠地戳了戳小呆头鹅的脑门,“少管闲事儿,刚刚你父皇同太傅见过面了,指不定睡个回笼觉起来就要收拾你!”
拓跋珣一听,吓得腿有些软。“不成了,太傅肯定要告我状了…”拓跋珣哭丧着脸捱到金金跟前,“怎么办…一会儿父皇就要来罚我了…”是扒皮还是扒皮呢?他不知道。金金咿咿呀呀地伸出手指,学着陆银屏刚刚的模样戳哥哥的脑门子。陆银屏又嘱咐了熙娘,熙娘站起身去寻石兰帮忙递话。石兰曾跟在死去的慕容太妃身边十数年,对宫中人事物通透得不能再通透。且太妃死后,明光殿的宫人除了她全部被赐死,足以见她深浅。由她带着人去请,最能震慑掖庭中的宫人。陆银屏安排妥当后,自行回了寝殿。她睨了眼床榻,见人老老实实地平躺在床上,还闭着眼,像是睡着了。陆银屏也是个别扭的人——想让她去道歉?门儿都没有!她已经示好了,是他自己发神经,不知道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俩人吵闹也不是头一回,最后早晚都要和好。陆银屏没放在心上,直接去了后头的清凉池沐浴。—石兰同其他宫人一道来永辉宫时,全若珍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这个扫把星,这时候来我这儿做什么?!”
她低声抱怨。阿满心中也有些惊惶,却不敢露出来,唯恐这个没什么主见的主子会慌乱中出错,又给贵妃的人抓住把柄。“奴刚刚打听到,石女史还去了宣光殿请了李娴。”
阿满镇定道,“想来是按着位份来,一个一个将人请去的——您先别慌,没准儿旁人还没这个资格让石兰去请呢!”
“让她亲自来我就非要感恩戴德了?”
说是这么说,可全若珍依然站了起来,“自打从鹿苑来了之后,长孙明|慧、李妩不明不白地没了不说,连太妃都暴毙了!这一桩桩一件件,我瞧着都跟陆银屏有关。待会儿无论她要套什么话,咱们都不可以出头。李娴要说就让她说去,反正她姐姐没了,又让那女人磋磨了好一阵儿,肯定正憋得心里头难受不吐不快呢!”
阿满默了一瞬,又道:“小李嫔去了徽音殿谢恩,结果让陛下见着了,还罚她跪了好一阵儿。不过当时据说那位新纳的嫔御也同她一道跪了不久,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形…”夏老夫人进宫,还带了个娇娇柔柔的美人进来,这美人还被贵妃赐了个不大不小的位份,全若珍也早就知道。“你懂什么?”
全若珍倒笑了,“一边罚,一边又让她的人陪着人跪——这可不是胳膊肘往外拐,这是在收买人心。”
阿满时常打听些宫闱秘事,对这些上位者的操作倒是没多少见解。见她一脸呆滞,全若珍起身一脸嘲弄地道:“李娴同她姐姐要好,姐姐一死她能不恨之入骨?便是杀了陆银屏偿命也不够泄愤的,可偏偏恩还是得谢…那新来的同她一道跪,这不就跟新来的对眼了?夏老夫人的名气可是大得很,她带来的人还能害陆银屏不成?左右不过还是为了她铺路,骗骗李娴那个傻子罢了…走,咱们去瞧瞧,没准儿又是一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