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母子三人的情况很明显,被冻伤了,再看这边扑在板车上哭闹的两人,身上的衣服虽然看起来破旧,但也是棉衣,就连那两个站着面无表情的汉子身上也穿了厚厚的棉衣,独独跪着的母子三人显得异常单薄。王大夫等人也看到了阿福,愣了一下,阿福不是说今天要去南王府见南王妃和南王,随即王大夫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王霄。王霄只能小声道:“师父,这家人油盐不进,我,我也是没办法才去找的喜大夫。”
王大夫瞪了他一眼,其实他不太愿意用这些事情去烦阿福,在他的眼里,阿福就是医学新贵,她只需要一心专研医术,研制更多更多的药才是,这些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事情就不该闹到阿福的面前。此时的王大夫已经忘了,曾经的阿福自己也是一身的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家事,好在苗氏现在知道阿福已经不是她惹得起的人了,加上喜多寿在医院里做学徒,每个月都有月钱,这些银子全都到了苗氏的包里,苗氏这才消停。阿福对王大夫等人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给青衣使了个眼色。青衣立刻解了自己的披风上前想要帮母子三人挡挡风雪取取暖,却不想刚刚靠近,那个双目空洞的年轻妇人便动了,她直接挥手打开了青衣批过来的披风,冻的青紫的唇微微动了动,说了两个字:“不用。”
青衣蹙眉,再次上前,那妇人这次终于有了一些情绪,可以说是面目狰狞:“走开,我说了不用。”
阿福发现,她的狰狞,透着绝望,这不像是在讨公道,倒是像存了死志。那两个哭闹的女人看到这一幕,大喊着:“不要你们假好心,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啊,你们害死了我的儿啊,你们哪里配当大夫啊,都是一些黑了心肝的人啊。”
老妇人的话似乎让女人有了些许动容,只见她收起狰狞的神情,躲开了青衣的披风,只搂着两个瑟瑟发抖甚至可能已经快没有意识的孩子,又变回了刚才阿福所见的模样,面无表情,神色空洞,整个人浑身上下透着失了生机的绝望。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那吵闹的老妇人一眼,只是避开了青衣的帮助。“这人恐怕死的不正常。”
阿福低声对旁边的宋岐山说了一句。看板车上露出来的脚,应该是个成年男子,那哭闹的老妇人刚才已经承认了自己是死者的娘,她旁边那个年轻的也在哭喊之中爆出了自己的身份,是死者的姐姐,那两个大汉,想来应该是死者的兄弟之类的,可他们二人对跪在地上的母子三人不闻不问,显然就不是他们的家里人,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只怕这是死者的遗孀和两个孩子。阿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医院出去的药会吃死人,这件事肯定有蹊跷,但那得慢慢查清楚才行,现在她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这母子三人去死。“把这两个孩子带进去。”
阿福直接走到医院门口对医院里的伙计们下令。伙计们互相看了看,犹豫了一下还是赶紧上前要去抱孩子,刚才王大夫就说了,这么冷的天就算要闹也要顾虑两个孩子,他们也看这两个孩子可怜想让他们进去暖和暖和,却不想孩子的母亲却是铁了心一样把孩子抱在怀里,不让他们带进去,他们也不好硬抢啊,只能这样僵持下来,暗暗着急。这会有了阿福的命令,两个小伙计就上去就要抱孩子。果然,刚碰到那两个孩子,那母亲就叫了起来,不让他们抱走,此时的两个孩子已经只剩微弱的哭声了,嘴里不停的喊着娘,娘。阿福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女人不仅自己想死,还想带着两个孩子一起死。那边哭闹的两个女人见医院的人开始抢孩子,哭闹的更加厉害了,嚷嚷着医院不但害死了她的儿子,现在连她家两个孙子孙女都不放过了。阿福无视她的鬼哭狼嚎,直接站到了那个一心求死的女人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冷的开口:“你想死可以,两个孩子是无辜的,就你这样,配得起他们叫你的这声娘吗?”
阿福是真的生气了,这个女人可以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可她凭什么不珍惜两个孩子的生命,这可是祖国的小花朵,多小的孩子,就是那个大的看着也不过才六七岁。这么大的孩子什么都不懂,却被亲娘生生拉着去赴死。果然,阿福说完之后就看到女人的眼睛动了动,眼底很明显的出现了犹豫和纠结的神色,她看着自己怀里死死拽着的两个孩子,突然就哭了,眼泪吧嗒吧嗒的开始往下掉。阿福见状直接给两个伙计使了眼色,两人手下一个用劲,孩子被抢到了手上。两人脸色都变了,这两个孩子抱着轻飘飘的,摸着身上更是冰凉无比,两人都吓坏了,抱着孩子就赶紧往医院里跑。那哭嚎的妇人见状扑上来就要抢,哭天抢地的说他们医院害死了大人还不够,连孩子都不放过。医院里的人当然不可能让她这么闹,好不容易把两个孩子给抢回来了,怎么可能还会管她,当即来了几个人将她拦在外面。两个孩子一被抱回去,擅长儿科的陈大夫就跟着进去了,那两个孩子的情况他早就心急如焚了。阿福见陈大夫跟去了便松了口气,这才转身看向来闹事的几人。那老妇人还在哭嚎咒骂,地上跪着的女人此时也只是拿手捂着脸呜呜呜的哭着,不过青衣披在她身上保暖的披风却没再推开了,阿福瞧着她似乎还往披风里缩了缩。她一开始一心求死,自然不怕冷,可心态早就在阿福那句你配那一声娘的时候就已经崩了,再加上披风给她带来的温暖,这人立刻便想着往温暖的地方去,哪怕多呆一会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