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客运站。牛大汉站在门口，对富贵挥了挥手。富贵关切道：“大汉，晚上回来给打电话啊，俺再来接你，反正今天下着毛毛雨，俺也没事做，喂完猪就可以了，到时候俺们去你家砸地板。”
说到这里，富贵眯着小眼睛咧嘴笑着。他想起牛鼎天说的，以后要定居在那栋老房子里面，结果却被儿子砸烂养蛆。牛鼎天要是清醒过来，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富贵有点期待。他挽起袖子，一副大干一场的样子，胳膊手都有点安奈不住。牛大汉摇头拒绝：“不用了，我到时候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麻烦。”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钥匙；这次从市区回来，他准备在县城买一辆新的电动三轮车还给桂琴。富贵却不清楚，还在说：“有啥麻烦的，俺没事，俺就来接你。”
牛大汉懒得说了，摆摆手应着：“好吧，到时候再说吧，我回来得晚就给你打电话。”
“得叻！”
富贵高兴地跳转车头。电动三轮车响起喇叭：请注意倒车，请注意倒车......富贵走了。牛大汉一个人站在客运站的门口。天空下着蒙蒙细雨，秋天的雨总是带着一丝忧愁。他压了压帽子，转身看着客运站里面，有一辆大巴车安安静静地停在路口，明显还没到发车的时间。司机在小卖部吃饭，现在是早上九点。牛大汉有点咳嗽，觉得门口的风带着凉意。他只穿着短衣短裤，全都是灰白色的，简简单单，脚下穿着一双普普通通的运动鞋。路口时常有一些旅客带着大包小包地往里张望，他们都是其他村的。牛大汉也不认识一个。他有点无聊，拿着烟开始抽着，又感觉有点尿急。不远处有一栋公共厕所，是上下层，上层是女厕所，下层是男厕所，由于年代久了，已经很少有人上了，属于以前的旱厕。县城里的饭馆、小卖部都渐渐增多，人来人往，各种生意繁杂，做生意的老板在门店里面都修了厕所。从村里上来的人，并不喜欢以前的公共厕所，只要有点小钱，不是穷得饭都吃不上了，都会选择去小卖部买点东西，然后借口上个厕所，一举多得，毕竟一瓶矿泉水也不是很贵。更何况听说现在的基础建设慢慢好了，售票厅已经在规划和装修新的厕所。这一栋公共厕所就逐渐废弃，很少有人去了。牛大汉倒是有点怀念。他走进公共厕所，方便完了开始抽烟。厕所的门口挂着一个公告栏，上面有一个男人的头像，是这个公共厕所的管理人员，卫生太脏太乱，就可以给他打电话投诉。牛大汉无聊地盯着，惊奇地发现，男人长得脸型圆润，堆着肥肉，长相竟然跟李志成有几分相似。他略有兴趣地打量男人的名字，电话旁边是‘李所长’三个大字。这有点搞笑。牛大汉记得，读书的时候，同学们喜欢开玩笑，有同学说自己的爸爸是所长，大部分人就会问：“是厕所的所长吗？”
前面还以为只是一个段子，没想到厕所的负责人真叫所长。牛大汉也不知道他跟李志成有没有关系，不过从面相来看确实有几分相似。李所长的眼睛像是盯着他看，在眼睛深处有一股炽热的光芒，哪怕只是一张照片。牛大汉觉得这个人很不简单。他抽完烟，正好看见小卖部的司机打开车门，爬到驾驶位了。大巴车嗡嗡响着，已经发动起来，看来离发车不要多久。牛大汉踩灭烟蒂，连忙向大巴车走去。他上了车，大巴车坐了一大半的乘客。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机油味道，沉闷得有点窒息。这个大巴车有点老了，空调都没有效果。很多乘客都开着窗户，用废纸扇着风儿。牛大汉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他也打开窗户静静地等着。没过多久，车门前上来一名女子，戴着白色的鸭舌帽，穿着职业装，挎着黑色的包包，高挑的身材有点熟悉。从帽檐的下摆处，可以看见小半个侧脸，是个美女。等她走上车厢，抬着头寻找座位，牛大汉才敢确定，果然是李默然。他连忙侧过头去，望着窗外，故意没有发现似的。李默然移着目光，在发现牛大汉之后，脸上的温柔就闪过一抹寒意。她的眼睛也锐利起来。牛大汉明显感觉到旁边的椅子微微晃动，有一个人坐下，接着是一股淡淡的清香。旁边的人多半是李默然吧。牛大汉更不想转首，一副专注的样子盯着窗外。窗户直直地对着公共厕所，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好看的景物。李默然幽幽道：“装，继续装。”
牛大汉才转首露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咦，李姐姐啊！”
从这个视觉，李默然的衣服好像鼓起很多，白衬衣都被撑起了一道口子。牛大汉奇怪。上次坐车，李默然的衣服可没有这么鼓的。她的曲线怎么一下子拔高很多？牛大汉皱起眉宇想着。李默然顺着他的眼睛，瞄到身上，面带讥讽说：“大汉弟弟长得白白嫩嫩，真是人畜无害呢。”
牛大汉有点无语。他的肤色从来不是白白嫩嫩，而是有点麦子的感觉；他扭头看着车窗的倒影，真的不白，只是年龄稍微有点显小。他摸着脸颊说：“我不白吧。”
“但是嫩啊！要不然怎么讨周总喜欢？”
李默然打听过了。她调到业务部以后，就知道周小雪是银行的VIP大客户，整个县城也数得过来。周小雪给牛大汉拿钱，肯定没有这么简单。牛大汉毕竟没有什么心机。李默然试探。他便苦着脸没有反驳。李默然肯定下来。‘没想到啊，周总花这么多钱养着。’李默然心里诽议。她的眸子忍不住偷偷打量。牛大汉确实长得很帅。他的身材也魁梧有力，胳膊上的肌肉都线条分明，不知道腹肌怎么样呢？李默然瞄着。她觉得周小雪的眼光还是不错。牛大汉看着没有谈过恋爱，浑身上下散发着朴实无华的纯洁气息。‘有钱真好。’李默然撇嘴。她想起周小雪在银行的态度，高冷、霸道。“让你办就办，不要这么多废话。”
周小雪敲着桌子。她又接着催促：“你不行就换个人，你们要是都不行我就换家银行。”
李默然叹气：小职员真苦。她闭着眼睛不说话了。‘猴年马月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啊！’李默然在心中悲鸣：‘要是有堂弟李志成的家境就好了，不说逍遥自在，至少可以在大银行上班，不用这么跑来跑去。’通勤对于女孩子来说确实很惨！尤其是大夏天的时候，顶着大太阳在外面见客户拉业务。李默然突然开口问道：“你现在的生活好不好啊？有周总帮忙。”
“嗯，还好吧，没有周总帮忙，我确实不会这么顺利。”
牛大汉老实交代。李默然又闷闷不乐。她的脑子里闪过几个有钱的主儿。银行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有钱的目标客户。她突然狠狠地摇头。牛大汉躲避，皱着眉头不知道李默然发什么疯，突然使劲摇头，跟抽风似的，一头短发都甩到他的脸上。李默然睁开眼睛，眸子里已经有很多嫌弃。“你靠女人有什么出息？”
她瞥出些鄙夷。牛大汉欲言又止。他吞下不爽。李默然并没有说错。很多事情确实都是靠周小雪出手。他闭着眼睛假装睡觉。杨老师说过：人生无非你笑笑别人，别人笑笑你，遇到烦心的事情不要在意。牛大汉彻底沉默。李默然也不吭声。大巴车向市区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