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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1 / 1)

26 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

“你今天晚上还在家里吧!你到我那小屋子里一边烤火一边往下讲故事吧!七爷爷老了,坐久了,没火烤的话,有点怕冷。”

七爷爷说出了实情。小黑只好作罢,等待着夜晚来临。

到了晚上,小黑吃了晚饭,告诉爸妈一声,就径自走向七爷爷家。他已经将劈好的木柴生了一堆炉火,铁炉上方架起一口铁锅在烧水,炉灰里可以闻到一股煨烤红薯的味道。

小黑陪伴七爷爷坐在火炉边,听他拉开了话匣。

田永祥一见倾心,十分中意,忙招呼说:“婶婶,阿秀,请坐,我给你们倒杯茶来喝。”

罗新秀看见火炉边坐着一位约摸五十岁左右的女人,头发却全都白了,连忙问道:“阿姨,您就是田永祥的母亲吧!你带大田永祥可不容易呀,肯定吃了不少苦哇!”

夏雪莲没有回头,难为情地回答说:“我……我是她母亲,姑娘挺懂事的,你母亲可安好?”

罗新秀慨叹道:“我父亲前些年过世了,母亲带着年幼的弟弟离家走了。”

夏雪莲也叹了一口气:“嗨,你和阿成都是苦命的孩子,不过苦水里泡大的孩子更能珍惜以后日子的甜蜜,如果你不嫌弃咱家穷的话,就请收下我老太婆的这一份见面礼。”

原来,夏雪莲拿布袋里的那些钱买下了一块玉佩,一尊精美的佛像惹人喜欢。她掏出来托田永祥递到罗新秀手心里,接着说:“反正那时旧社会的钱不花掉也会浪费,也换不来今天的人民币。于是我特意为未来的儿媳妇买下这订情信物。我家阿成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整天就知道干活,往后的日子全靠你打理,还得多教教他,管住他,别让他学坏。”

“妈妈,你别啰嗦,八字还没一撇呢!尽瞎说些啥来着。”

田永祥让母亲打住话茬,把茶水倒来,递给阿秀,说:“请喝水!我母亲年纪大些,有点爱唠叨了,请别见怪!”

“我就喜欢心直口快的人。看来她急着娶儿媳妇了!”

罗新秀见田永祥人长得很帅,神采奕奕的,正合心意,便不再害羞,满口答应了这门婚事。虽然只见上了一面,会谈还不到一个时辰,她却觉得十分投缘,大抵是结亲交友随缘而定吧!她真是鬼使神差,竟悄悄地喜欢上田永祥这穷小子,也很同情他母亲的身世、遭遇。她非但不嫌弃他家穷,更不嫌他有个瞎眼的母亲,反而被她执著坚守的精神感动得唏嘘不已,决心一定要嫁给田永祥。后来,他们成为了一对恩爱夫妻。

田永祥保持着勤劳、为人正直朴实的劳动人民的本色,人人都很喜欢他。罗新秀开朗话语多,喜欢直来直去,有什么就说什么。她从不说假话,对人家很热情,宁肯自己不吃也要让给别人吃,跟别人交谈总是掏出心窝子里的话来,可是弄得周围居民却不尽如人意。不管她做得多么友善,对人家多么客气、多么大方、多么好,别人都不怎么领情,不大喜欢她。因为她总喜欢跟别人说长道短,人家有什么是非之处,她都会站在中间立场说几句公道话,有时甚至指出别人有不对的地方,搞得难免得罪人。但她为人正派、宽宏大量,不管人家背地里对她怎么说骂,她都不计较不会记恨在心里。难得她把每个人都看成是好人,可有的人当面打哈哈做好人,背后捣鬼,还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快嘴”。

过了些时日,罗新秀有喜了。田永祥和母亲终于看到一点未来的希望了。他们家有后了!田永祥忙活得更起劲了——除了耕种田地外,他还学会了制作豆腐出售。为了改善家庭生活,他每天起早贪黑,三更半夜就起床磨豆腐。那时没有机器,只能靠体力推动大约五六十斤重的圆磨石来加工豆浆原料,一圈又一圈地转个不停,还要不断地添加浸湿的豆子,既费力气,又十分麻烦。每天一推一拉就是一两个钟头,累得满头大汗,他也不肯停歇。公鸡“喔喔喔”的啼鸣声成了他后面几道工序的伴奏。烧开水冲拌生浆石膏粉,灌浆压制豆腐盒切片……他忙个不迭,赶在天蒙蒙亮时,挑着一担箩筐出去卖豆腐,邻近方圆十里内各村各户经常听到他的叫卖声:“卖豆腐喽!新鲜嫩白的水豆腐……”人人都夸田永祥生产的豆腐好吃。有的人家还天天盼着他来卖豆腐。这样凌晨赶工磨豆腐,清早来回跑大老远去卖豆腐,实在是很辛苦。但再苦再累他都能忍受,毕竟还年轻,有的是力气。况且卖豆腐比大集体出工划算,挣得的钱多一些,成了一家子重要的收入来源,最主要的经济命脉。

田永祥的母亲夏雪莲挺乐意支持儿子做点小本生意贴补家用。虽说眼睛瞎了,她拄一根拐棍,凭手的触觉和耳朵的听觉还能辨别方位,做点家务活。烧火煮饭她还干得了,她能听出锅子里水开了的响声,从而控制火力的大小。

罗新秀开始挺起了大肚子,依然去下田地干农活。但她从没抱怨过生活。

大清早,田永祥出门卖豆腐去了。罗新秀刚起床时,感到肚子疼痛起来,一阵又一阵的时断时续。她使劲地忍受着越来越剧烈的阵痛,却还是轻轻地叫出了声:“唉哟……”

夏雪莲听见了,慢慢地摸到媳妇身旁,说:“阿秀,你是不是快要生了啊!别紧张,憋住气,要懂得往下用力。”

罗新秀说:“母亲,我好像是要生了,你快帮帮我!”

夏雪莲是过来人,马上从床头边取出那把祖传的剪刀,拿到火上浇烫一下,再放到开水里蒸煮消毒一会儿,然后拿筷子夹出准备递给儿媳妇。她边做着这些活儿边对罗新秀说:“阿秀,你要坚持住,头一胎都是这样,你要坚强点,忍住,用力……”

夏雪莲眼睛看不见,瞎叫着,又帮不上什么忙。她真着急,又十分担心媳妇生产出差错。她只好跪在地上,双手合十祈求老天保佑。她嘴里念念有词:“天老爷,我求你保佑我媳妇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阿秀是个好媳妇,我们不能没有她。救苦救难的观音娘娘,你菩萨心肠,行行好,快送子下凡吧!……”

她正不停地祈祷着,屋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叫声:“哇哇——”那声音好响亮,令人漾起幸福的笑容。她赶紧站起来摸到床边,递上剪刀,问道:“媳妇,你生了,是男孩还是女孩?快让我抱抱小宝宝。”

罗新秀有气无力地说:“母亲,是个男娃,田家有后了。”

夏雪莲高兴地抱着孙子,伸手摸到他那酒壶嘴把儿似的小东西,便对着娃娃的脸蛋亲了又亲,开心地笑了,连额头上的皱纹也舒展开来,好像泛起涟漪的湖面。公鸡“喔喔”啼唱,仿佛在庆贺恭喜新生命的降临。

“哎,真是个男孩,我儿子田永祥真是命大福大。媳妇,你好样的,过门不到一年就立了头等功劳。”

夏雪莲笑得合不拢嘴,不管罗新秀心里还在滴血,只顾自个儿乐呵呵地瞎嚷嚷。“哦,阿秀,你看我光顾着自己乐的,忘了煮吃的了。”

她把孩子放在罗新秀身边,转身去做饭。当时五十年代,每家每户还很穷,吃不上白米饭,饭里边还夹杂放些红薯,一锅饭也通常煮得很潮湿,有点像稀粥。就这样子,还算生活不错了。为了慰劳儿媳妇,她特地打了一碗鸡蛋汤。这已经是许久没有做过的一道好菜了。

田永祥卖完豆腐回来了,看见母亲满面笑容,他许多年没见母亲这样喜上眉梢地笑过了,心想,有什么好事来着?他忙问道:“母亲,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夏雪莲拖住儿子的衣角,加快语速说道:“傻儿子,你升官了,做爸爸了!你快去看看你老婆和儿子。”

“儿子?”

田永祥还莫名其妙,“母亲,你说我有儿子了,阿秀这么快就生了。”

“是啊!好顺利呢!你快去看看吧!”

田永祥转身一口气蹦到老婆身边,开心地说:“婆娘,你辛苦了!快让我抱抱我的命根子。”

他抱起自己的儿子,像捧着宝贝疙瘩似的,转了几个圈,嘿嘿直笑,情不自禁地嚷道:“哈哈,我有儿子啦!我有后代啦!我当上爸爸啦!”

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仿佛过去所有的辛劳没有白费,终于得到了拖欠已久的报酬;仿佛在黑夜中久久等待黎明的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罗新秀看见丈夫乐开怀的样子,提醒道:“祥子,你别转了,孩子被你吓哭了!”

田永祥赶紧停了下来,略有所思,伸手挠了一下脑袋,说:“罗新秀同志,我们帮下一代取个好名字吧!”

罗新秀谦逊地推让开来:“我又没上过学,没什么文化,哪会取名啊!你拿捏就是了。”

田永祥把儿子放回罗新秀身边,边踱步边说:“没有文化,也要生活,照样取名呀!我按心里想的意思去取。你看我们家穷了两代了,自从我父亲欠下赌债逃难出去搞得连饭都吃不上,甚至还到外面流浪讨过饭吃。所以,我想让我们儿子这一代过上幸福的生活,就取过年时贴在门上的那个‘福’字,希望他将来能够有福气,永远幸福起来。”

“好啊!就要‘幸福’这个名字,有意思,我喜欢。”

罗新秀附和道。

夏雪莲也说:“行!就叫田幸福吧!福大命大走天下……你们看他长得有没有一点儿像爷爷奶奶这一辈的人。”

罗新秀端详了一下婆婆,觉得她年轻的时候也许还是个美人胚,长相好看,便恭维说:“奶奶小时候有多靓,孙子福儿就有多帅,你瞧他的鼻子眼睛长得跟婆婆一样好看。”

罗新秀生下田幸福还未满月,就出去下田地干活了。她长得高粗,干起活来风风火火,像个大男人。有的男子还没她有力气。她不怕苦,不怕累,每天背带上捆绑着个小孩,还陪伴着自己的男人干些粗活,忙里忙外。于是人们拿她来开玩笑。在稻田里插秧的时候,旁边的庄稼汉说:“阿秀,担心孩子掉到水里,你别累坏了身子,我们祥子会心疼的。”

“哎,我能娶个这样的老婆就好了!”

单身汉田励耕说,“祥子倒好,日也苦,夜也苦,天天都可以磨豆腐。”

“哈哈……”人们放浪地笑弯了腰。

随着时光的流逝,日子一天比一天好过些了,田永祥卖豆腐积攒的钱足够改建房屋了。他下决心把自家的草屋拆建,重新盖成了瓦房。

真是喜气盈门,新房子刚刚砌成,罗新秀又怀孕了。田幸福会走路了,说话嗲声嗲气的,挺逗人喜欢。他每天用棍子牵着盲人奶奶出去玩。可是夏雪莲老是忘不掉以前所发生的一切,总开心不起来,常常独自黯然神伤,有时不免潸然泪下。她已是未老先衰,还不到六十岁,就一天比一天显老,虽然膝下有了孙子,可往昔遭受的凌辱被抛弃的感觉却永远都萦绕在她的心头,那裂开的伤口似乎永远无法愈合。

祖孙俩嬉戏玩耍的时候,夏雪莲语重心长地谆谆告诫长孙:“田幸福啊,你将来长大了,千万别去赌博偷盗,一定要走正道,像你父亲一样,挺直腰杆,好好地诚实劳动,靠自己的血汗钱养家糊口才是永久的。那些没下力气、没流汗捞来的钱,虽然来得快,可去得也快呀!”

她好像自我感觉去日不多,趁着太阳下山油尽灯枯之际得抓紧时间向子孙后代作好临终前的嘱托、交代。小小年纪的田幸福听着,只是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夏雪莲像和尚念经似的,隔三差五又对孙子灌输她的人生经验。田幸福逐渐长高长大了,奶奶讲的一切话都懂了。可他心里所想的却截然不同了。不知怎的,这鬼精灵可能天生像他爷爷,想法就不一样。他想:将来有钱了,再也不像现在自己父母那样辛苦,累死累活的,日子不好过。

随着后面弟弟妹妹的出世,大人分散精力照顾弟妹们,放松了对田幸福的管束,渐渐的,他成了个顽皮的孩子,从小就喜欢和人家的小孩打架子。因为他不甘心受别人的嘲笑、欺侮。

那天大人们都出工去了,老祖母呆在家里哄弟弟田富贵玩,手里还抱着大妹子田红梅。田幸福悄悄地溜到院子里跟一群同龄的孩子玩。其中一个孙发财,正是老地主孙强盛的孙子,秉承他爷爷的血性,瞧不起田幸福。他敲起小伙伴孙小虎一道血口喷人,向田幸福泼脏水,编了个三字经式的顺口溜,边打快板边念咒语似地说笑道:

“福娃家,穷叮当,脏兮兮,下三烂,想当年,去要饭,他奶奶,遭戏弄,小混球,快滚蛋,谁稀罕,跟你玩?……”

田幸福一听,气得直跺脚,一股怒火冒了上来:“谁再说,我就要打人了。你走着瞧!”

几个孩子狼狈为奸,合伙壮胆,不怕田幸福,挑衅道:“我们偏要说,你敢把我们怎么样?你们家本来过去就是穷光蛋,要饭的叫化子,这是事实!”

“而且,还欠着人家一屁股的债,没有还?想抵赖——”一个声音尖声厉气地叫着。

田幸福怒火冲天,气急败坏地从地上捡了一块小石头往孩子中间狠劲地掷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龟孙子”的脑袋瓜上,擦破了头皮,血流如注。田幸福还拿了一块小石子,正在气头上,准备再丢,坚持革命到底。

那姓孙的小子伸手捧着头,大声哭喊:“他妈的混蛋王八羔子打人啦!我头出血了,好疼噢!哎哟……”其他的孩子见田幸福拼命地瞪圆愤怒的眼睛,气势汹汹,吓得一窝蜂全跑光了。

正巧,孙发财的伯母挑水路过,听见自己的侄儿在哭,得知是田幸福干的好事,十分上火。她急急忙忙跑到弟媳家大呼小叫:“不得了了,脑袋开花了,你们家小顺子被人打了!……”

孙发财的父亲孙兴旺一听急得跳起来:“嫂子,你说我顺儿被谁打了?在哪儿?”

“在老院子里,还会有谁,赌鬼的后代,田永祥的儿子田幸福。”

“嘿,真是冤家路窄,拉粪拉到老子头上来了。”

孙兴旺挽起衣袖,气呼呼地说:“走——我们找他家算总账去。他们家以前还欠我们家里一大笔债呢!我正好要去。”

孙发财的伯母一边带路一边说:“哎,弟弟,你刚才说田幸福家还欠我们家很多钱,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我怎么还不知道呢?”

孙兴旺说:“嫂子,哥哥没有对你讲过吗?那好,让我来告诉你吧!还没解放以前,我们家富甲一方,有钱有势。听说田永祥的父亲很穷,而且还‘穷人想饿方’,上了我们父亲的当。他和父亲赌了几把大的,那赌鬼全输惨了,连草房和全部家当都赔光了,田永祥他老娘被父亲那个睡过一回。解放后,他们家的破房子才要回去的,不过欠下的钱始终还没还给我父亲。父亲大人临终前还把那字据留下来了。”

“噢,原来是这样。”

孙嫂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家和他家向来不和,就跟有仇一样,反正和不来,成仇人了,我们向田永祥要钱去。”

田幸福急匆匆地赶回家就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如实告诉奶奶,夏雪莲心里想,打得好,那小崽子真该打。可她嘴上却说:“田幸福啊!你怎么能随便拿石头打伤他呢?弄不好会打死人的。”

“他人多,我怕用拳头打不过他们。”

田幸福倔强地咬紧了牙关。

“现在你把人家的脑壳打了,人家马上会找上门来的,等你父母知道你打架,他们会揍你一顿。”

老祖母想尽快息事宁人,以免再惹事端。“这不行,快跟奶奶去向人家赔礼认个错。”

田幸福正牵着祖母往孙家走去时,碰见了孙家一行人。他们正是来找茬闹事算旧账的。孙兴旺恶狠狠地抛下几句冰凉的话:

“瞎老太婆,你想带着你孙子不负责任地偷偷溜走吗?是不是又要出去乞讨呀……”

“你家田幸福这小兔崽子打爆了我孙家人的头,你不管就想溜之大吉吗?”

夏雪莲说:“老侄,我不是想带我孙子跑,我正让他去你们家赔礼道歉呢!”

“你这可怜虫,瞎了狗眼,别装好心人了。你还记得三十多年前,你男人欠我父亲一大笔钱,至今还没还清呢?”

孙兴旺没好气地逼问。“你还认不认账?”

夏雪莲说:“几十年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你还好意思抖出来,我都没跟你们算账,你们家也太不讲理了!当初要不是你老子害人拉田华龙下水赌博,也根本不会欠下什么阎王债,我们家更不会像现在还这么穷。田华龙欠你地主头的钱,叫你死老鬼在阴曹地府飞到台湾找他要去。”

“好!上一代的宿怨我不跟你提了。今天我儿子被你孙儿打伤了,我该不该来评个理?”

孙兴旺话音刚落,田幸福就插了一句嘴:“龟孙子先欺侮人的。”

夏雪莲制止了孙儿,转向孙兴旺说:“你究竟想怎么样?”

孙兴旺说:“你以为我会和我父亲一样把你睡了吗?我老婆比你年轻好看多了,我对你这样的一个瞎子不感兴趣,不过,你儿媳妇还是长得蛮漂亮的……”

夏雪莲一听,抡起棍子,气呼呼地吼道:“你这畜牲,我跟你拼了!”

孙兴旺眼疾手快,接住棍子,就势用力一推,把夏雪莲推倒在地上,发狠地说:“我告诉你,你就是死倒在这里,我也不怕,你们家永远都会输,我们走!哼!”

孙兴旺一行悻悻地离开了。夏雪莲嘴上仍不服软,嘟嘟囔囔道:“狗日的王八蛋,你会遭报应的!”

田幸福伸手把奶奶搀扶起来,发现她的头也流血了。他哭着说:“奶奶,都是我不好,我错了,我不该跟人家计较,更不该逞强打架,不然你就不会这样子受伤了。”

夏雪莲喘了一口气才说:“田幸福,这不能怪你,他家在旧社会三十年前你爸爸还小的时候就在陷害我们家了,这不关你的事,你有骨气……快扶奶奶回去,奶奶快不行了!”

田幸福带着哭腔,后悔地捶打自己的胸口。“奶奶,我扶你走,你别再生气了!嗯嗯……”

祖孙俩回到了家里。夏雪莲躺倒在床上,有气无力地说:“福娃,你一定要记住:要做个好人,走光明正大的道路。别把今天的事告诉你父母亲,你要听话在行,别让他们担心。他们已经够累的了,要把几个小孩拉扯大可不容易啊!”

田幸福静静地守候在床前聆听奶奶的话。望着她脸上的血痕,他心里忏悔不已,好一阵难过。她奄奄一息,费力挣扎着说:“你母亲马上就又要生了,恐怕奶奶快不行了,要去西天投胎去了,帮不了你父母,就靠你带弟弟妹妹们了。”

田幸福突然感到紧张、恐慌起来。奶奶的脸色变得蜡黄、黯淡无光,眼睛闭合了,呼吸的气息越来越弱,话音轻微而时断时续:“记住......别让你父母......担心......好好做人......龙的子孙.......田华龙......复兴......”

她走了,永远安详地睡着了。她去世的时候眼睛里还留着眼泪——那是满怀遗憾的眼泪,悲伤的眼泪,渴盼的眼泪……还在梦想期待台湾早日回归祖国的怀抱,丈夫田华龙早日回到她身边,投入她的怀抱,来不及等到儿子田永祥来到身旁,她就悄然死去了。

田幸福抱着奶奶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奶奶,你别走,我还要你陪我带我呢!奶奶,我不再打架就是了,奶奶……”任凭他千呼万唤,奶奶再也不会醒过来了。他的哭喊声把沉睡中的弟弟妹妹惊醒了。田永祥和罗新秀干完活回到家一看,不由得凄厉地哭叫起来。

“母亲,你怎么就抛下儿孙们走了呢?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你呢?你哪能丢下我不管就走了哟……”田永祥哭着哭着,看见母亲的头上有血痕、伤疤,连忙问大儿子:“田幸福,奶奶的头上怎么弄成这样?刚才为什么流过血?你快告诉我,是谁打伤了奶奶?”

田幸福想起刚才奶奶对他说过的话,别告诉父亲说是孙发财的父亲孙兴旺干的。他心里“格登”一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没看见。”

田永祥非要逼自己的儿子说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不可,厉声催促道:“你快说,到底是谁?……”

“你再不说我就打死你!”

说着他凶狠地举起了拳头。

田幸福逼不得已地开了口,心里直犯嘀咕,乞求奶奶原谅。

“是……是孙发财他父亲把奶奶推倒在地上。他说以前关于我们家和他们家的牵扯不清的事,说什么要还钱,还说了很难听的话,奶奶气不过就吵起来,所以就这样子了。”

田永祥听了,恨上心头,气就不打一处出,马上扬言要去孙兴旺家打人报仇雪恨。罗新秀急忙拉住了他:“田永祥,你清醒点,冷静些!你暂时还是别去,你斗不过他的。何况老天有眼,古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他家人多势众拳头硬,你去会吃亏的。你以前都忍过来了,如今怎么就不能忍呢?如果这样折腾下去,冤冤相报,哪代人才能了结呀!”

田幸福不紧不慢地补充了一句:“爸,奶奶在临死之前,叫我们每个人都要学会忍耐。”

田永祥终于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隐忍不发,看着孩子都还小,妻子又快临盆了,便打消了去孙家闹事的念头,在家里尽孝道,安排他母亲老大人的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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