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的珍馐,色泽诱人。浅尝一口,便发觉了其共同的特点。果真是名不虚传,小二的话不假,他们这家店还真的是不比那些个大馆子差。三菜一汤,单单是视觉的享受便令人难以不受诱惑了。轻尝之下,滑而不腻,柔润顺滑的丝丝感觉袭来,竟是止不住的喜欢。欲罢不能的,想要一尝再尝。说来也怪,她也只是临时想起菜色不宜油腻及过辣,他们竟能做到如此地步,却也是难得。只是……为什么总觉得这菜的味道有些异常的熟悉呢?好像……曾经在哪儿尝过。这儿地处偏远,她除了上一次前来胡韩国嫁给翊便只有这一次了。而且上一次也只是匆匆而过,根本不曾停歇。应该是自己多想了。“怎么了?”
玄聿发觉熏忆在不知何时竟停下了筷箸发起了呆,有些不解地问道。她该没有发现异常才是啊,不会她也……不,应该不会。要不然她刚才哪还能保持那般不变的神态啊。而且,如果她真的知道了,那事情可就不好玩了呵。“没啊,只是觉得这儿的菜肴真的是美味,所以吃得有些入神了。”
摇摇头,熏忆朝玄聿嫣然一笑,又重新动起了手中的筷箸。赶了这么久的路程,肚子还真是饿坏了呢。她可得好好地弥补一下自己,也一并给腹中的宝宝补充能量呢。“那就好。”
呐呐地开口,当看到熏忆朝自己露出的那抹不同寻常的笑时,玄聿下意识的反应便是找寻客栈内的小二身影。他看到没?如果看到了,不知他会是怎样一番模样呢。呵,期待,期待啊。可惜,令玄聿失望了。店小二正在忙着招呼离他们不远处的另一桌客人。背对着他们的身影,与平常无异。难道,真的是自己猜错了?虽然魄的易容之术不可小觑,可他的那般气势,自己却是自小便深有所感,不该搞错才是啊。何况一个店小二,哪来的那般骇人魄力?客栈之内,酒香四溢,人声嘈杂。玄聿的心思,有些不确定的茫然。“听说了没啊?这辰凌国好像又要开战了。”
与他们相邻的一桌四人正热烈地讨论着什么。“你这是哪儿来的消息啊?这辰凌国刚不是和咱们胡韩国签订了停战协议吗?这么快便出尔反尔了?那他们的帝王还真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啊。”
“嘘,你小声点。这掉脑袋的事,可不敢乱说。”
“依我说呀,这辰凌国是想要一统天下,野心可不小啊。”
“唉,这会儿你倒是猜错了。也许他真的有这个意图。可这一次啊,我听我那在松城的侄子说,是辰凌国内部出了乱子。”
“这话怎么说?难不成这一次是天要助我胡韩国不成?”
“据说是辰凌国原先派来攻打胡韩国的统帅叛变了。叫什么来着?哦,对了,严鸩铭。好像来头还不小呢。是现在那个绝杀王妃认下的义兄呢。自以为兵马在手,便要趁着朝中无人而推翻自己国家的统治。”
“这说的是什么话,朝中无人?内有皇帝坐镇安邦,百官临朝,御林军护卫,外有藩镇连气,万千兵马防守。他居然还敢钻这个空子?这不是明摆着要失败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如今这辰凌国的势力都是绝杀王爷在掌控。这王爷好像是自荐为议和的使臣到咱胡韩国来了。所以那严鸩铭便趁此机会下手了。不过说来也奇怪,他如今的地位可是借着那绝杀王爷的权势一步步攀爬上去的,官都做那么大了居然还不满意,还真是贪心不足啊。人啊,就这一点,好像总也改不掉。所以面对事情,才总是最吃亏。”
“瞧瞧你这话说的,可真是蕴涵哲理啊。不过这事咱们也管不着,他们乱就乱去吧,到时候也许咱们来个渔翁得利也不一定。不过以大汗的性子,估计也不会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唉,想我胡韩国要一统天下,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严鸩铭叛变了?”
凌化仙的义兄叛变了?阴辰魄王妃的义兄叛变?怪不得他那么急切地赶回军营去。果然不是一般的小事啊。可是,当想到这件事与凌化仙相联系时,她竟有些不自然呢。以魄的性子,绝对不容许任何人的背叛。如今他王妃的义兄叛变,而且背叛的不止是他,而是整个的辰凌国,他的怒气,可想而知。这样的话,是不是代表他与凌化仙之间,会有嫌隙产生呢?从来便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一面。狭小的心胸,竟想着让那两个相爱的人互相误会。还真是,不像原来的自己了呢。微不可见的晃首,熏忆自嘲一笑。“嗯,这事如今是闹得满城风雨了。松城内现在是人人自危,风声鹤唳。如今魄与严鸩铭手下的兵马正以五十里为界限,两相对峙。事情,还真是有些棘手。”
要不然,魄也不会放下她不管便直奔军营了吧。而且那么久还搞不定,还真不像他的作风啊。“我想魄早就是成竹在胸了,只不过是一时下不了手才会让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
熏忆小声地分析着,语气之中,有着一抹几不可察的黯然。“这话怎么说?”
既然有对策还不将叛贼一举成擒?魄没事吧?“他应该是……顾及到……”欲言又止,熏忆的面色竟渐渐发白了起来。“顾及到什么?”
玄聿还真是个好学的宝宝,身子一个前倾,不动声色地靠近熏忆。如果从小二站着的那个方向看的话,应该看起来像是他在吻她,他还不信他会无动于衷至此。呵,魄,是时候露出马脚了吧?“顾及到严鸩铭与凌化仙之间的关系,所以魄一时不好动手。”
犹豫着,熏忆最终还是点出了那道关系,也一并让自己的软弱暴露在人前。“呵,这也是啊,毕竟魄他现在的王妃是……而她与严鸩铭又是那样的关系……唉……魄还真是做人两面难啊……”有些火上浇油的意味,玄聿的身子则更贴近了熏忆几分,而配合着熏忆下意识为了说话而猛然抬高的面颊,还真是够引人遐想啊。“该死的!玄聿你够了!居然当着本王的面……”伴随着一个强健的身影移动,嗜血的怒潮以千钧之势来袭。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阴辰魄吼声震天,划破天际。然而,当发现异样时,所有的谩骂都嘎然而止,连带着手中举起的长剑,也没了用武之地。不过这阵势,倒是让四周围的人大吃一惊,纷纷停下手头事务,侧目旁观。当看到那肇事者竟是原先的店小二时,则有些不解与兴味。只不过很快又收回所有的目光自顾自忙碌起来。唉,谁让人家刚刚还举起的剑又一下子变没了呢?好戏没得看,那他们也就只能无聊地继续自顾自喽。“玄聿,你耍本王?”
软剑及时收回,小二装扮的阴辰魄看出了其中的名堂,在两人桌前站定。眼神虽不及刚才的愤怒,却也是万般犀利。“呵,没啊,我哪敢啊?只不过……只不过是你眼神不好使,估计是一个不小心看错了什么,误会了什么吧?唉,魄你说你,这样误会我,你也好意思吗?也不想想我玄聿是那种人吗?”
绝对是那种人!这句话阴辰魄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到一个日思夜想的声音。带着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还有那无限的激动与兴奋。“魄,是你?真的是你吗?”
眼见之前的店小二莫名其妙地走近,那份强烈的怒气使她不解,更使她有些畏惧与担忧。玄聿刚刚说觉得他有问题,不会真的应验了吧?警惕的双眸望向那小二,可当察觉到他言语之中的自称,更加之以这一次他并非用假声发音,熏忆一下子便反应过来。是阴辰魄,是阴辰魄出现了!她的魄出现了!全身上下都进行了一番很好的伪装,那华丽的衣衫尽褪,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小二该有的朴素与清爽。那眼,那眸,那举手投足的一切,也恰到好处地收敛起了那份睥睨天下的气势。而她深知的那抹专属于他的味道,却也不复存在。伪装,便伪装得彻底。果真是魄啊,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让自己有任何的破绽。不过这一次他自己主动暴露,还真是有违常理啊……而且,以这个形势来看,估计玄聿早看穿了他的伪装,玄聿这家伙,还真是不简单啊……熏忆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手伸出,想要抚摸在近在咫尺的俊颜。面上的惊喜,早已掩盖了任何的情感。眼神流转间,晶莹点点,竟是那止不住的思念。她的魄,她的魄出现了呵。真好,这样的感觉,真好。都道是,梦里寻她千百遍,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如今的她,竟也有这种感觉啊。“丫头!”
深重的两个字发出,却是再也没有了下文。幽深的眸泛着他独有的色彩,一瞬不瞬地注视着那触手可及的人儿。阴辰魄任由熏忆的手缓缓地在自己的面上摩挲,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才能弥补那早已泛滥的思念。“唉……也不瞧瞧这儿是什么地方,亲亲我我的样子成何体统啊?我还在这呢,不要刺激我。”
玄聿坐在位置上嚷嚷开了,桃花眼中除却那抹揶揄,竟也莫名地闪现一抹感动情怀。仿佛是觉得单单是手指间的碰触再也弥补不了那连日来的相思,阴辰魄将熏忆的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掌中,然后出其不意,一把抱住了他。感受着体内充斥着她的气息,那紫罗兰芳香萦绕鼻间,才知道那相思,早已泛滥成狂,成灾,其势肆虐。不知不觉中,竟早已无法遏制啊。“刚听说丁飘零那女人要跟别人成亲了,你不着急?”
温香软玉在怀,阴辰魄淡淡地开口,回敬玄聿之前的一番戏弄。果然,听此,玄聿的面色立刻有些不正常起来,暗沉着一张俊脸,手指竟有些发颤。“忘了告诉你了,本王刚得到从宫里来的消息,好像说是为了避免某些人刻意的破坏,婚礼提前了。嗯,如果不错,应该后日便是婚期了。”
尤不放过玄聿,阴辰魄再接再厉,再次投下一颗定时炸弹。他这样对自己,这些必要的小小回报,可是不可或缺的。俊逸的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神色,可嘴角不经意间飞扬起的弧度,却是加深了。原本五天的话,若拼拼凑凑,时间猛赶紧赶估计还来得及。可这下子迫在眉睫了,还怎么来得及?玄聿不及细想,连招呼都来不及打一个,便飞身离开。那姿势那神态,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焦虑。当玄聿离开,阴辰魄却突地松开了紧抱住熏忆的双手,目光中出现了一抹骇人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