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看清楚棺木下究竟藏着什么的时候,顿觉脑子一阵天旋地转,只有靠着墙壁才能勉强站稳。
我娘的尸体果然不在棺材里面,发出那种“吸气”声的东西,是一条蛇! 而且不是普通的蛇。 我打小生活在农村,见过的蛇不少,却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蛇。 它身体粗张,浑身包裹着灰白色的鳞片,额头还鼓起一个硬疙瘩,头颅是扁平的磨盘形状,嘴巴略长,吐着猩红的信子,眼仁更是冒着绿光。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啊,我娘的棺材里怎么会有蛇呢! 我差点崩溃了,可因为害怕,喉咙里反倒发不出声音。 二叔更是把眉头拧成个川字,“坟膳,有人利用你娘的棺材在养坟膳,这东西剧毒,而且能够破坏周家的风水,怪不得周家祖上的余荫这么快就被消磨掉了。”我两眼发懵,反问他什么是坟膳? 二叔叹了口气,说以前,人们喜欢把坟头建在比较阴凉的地方,一旦下雨,坟头地表就会下沉,逐渐积水,形成“阴人田”。 有一种蛇专门跑到这种坟墓下面产卵,蛇卵孵化出来后,便会以棺材里的死人肉为食,越长越肥壮。 这种蛇就是坟鳝。 因为从小就吃死人肉长大,所以坟鳝的毒牙带着尸气,有剧毒,而且会破坏这家人的风水。 我听傻了,完全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二叔脸色僵得好像石头,“先是吃死人肉长大鸡,又是这条坟鳝,看样子已经有人知道我来了,这东西就是提前布置在这里,专门用来算计我们的。”
我大吃一惊,忙摇头说,“可、可你才刚到不久,连太公都不清楚你什么时候会来,别人怎么可能知道?”
二叔紧抿了一个嘴唇,“你别忘了,刚才我们在后山祭拜你娘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人。”
村长? 我悚然一惊,头发丝都竖起来了,瞪大眼,拼命摇头说, “不可能,村长不可能算计我们!”
“为什么不可能?”
二叔用一双灰色的睥子看向我,冷冷地做出了分析。 村长说,自己亲眼看见太公掘开了我娘的坟墓,可事实上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能证明这句话。 我们根据村长的指示来到了太公家,先是被那头死人肉养大的公鸡盯上,转眼又在我娘的棺木里发现了这条剧毒的坟鳝。 要不是二叔谨慎,警告我不要触碰棺材,没准我在掀开棺材板的瞬间,就被坟鳝给咬死了。 分析到这儿,二叔停了下来,用手摸着鼻子道, “村长肯定有问题,即便不是算计周家的主谋,最起码也是从犯,他指引我们来到这里,根本就是想断你的活路。”
我不说话,胸口堵得发慌,好像要窒息了一样。 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想置我于死地,三叔三婶,奶奶和我爹,现在连村长都开始算计我。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 “错的不是你,而是你娘不应该把你生在周家。”
二叔幽幽叹气道,“当初我之所以离家出走,除了因为和你奶奶吵架之外,最大的原因就是看出你娘来头不简单,早晚会给周家带来一场大祸,可惜根本没人愿意听我的话。”
“连你也这么说。”
我满脸苦涩,用悲愤的目光瞪着二叔,“我娘到底是什么来历,你倒是说啊!”
“我不知道。”
二叔脸色还是那么僵硬,说他只能看出我娘和普通女人不一样,至于究竟哪儿不一样,二叔也不清楚,“人是你太公带来的,具体的情况只能问他,可……” 二话没有接着说下去,我靠在门柱子上,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同样的问题,我问过太公,可他说什么也不肯回答我。 现在太公下落不明,不知道去了哪儿,我还能找谁问? 二叔却向我提供了一条思路,“也许,还有一个人也知道你娘的身份。”
我迫不及待道,“谁?”
“那个摆下邪阵,害了整个周家的人。”
二叔冷冷道,“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个人对你娘如此执着,为的应该是从你娘身上得到某种重要的东西,否则他没有理由搞出这么多事。”
我一脸迷茫。 我娘都死三年了,一个死人身上能有什么东西,值得被人这样惦记? 二叔哼道,“那可未必,对普通人来说,人死后一了白了,确实没什么价值。”
可对于修邪法的人而言,有时候死人的作用比活人还要大。 我身上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但还是咬咬牙,站起来说,“我明白了,那我们这就去村长家吧,既然你怀疑他可能跟主谋有勾结,只要抓住村长,多少能打听出一点东西。”
二叔一脸意外,赞许地看了我一眼,抿嘴夸我聪明,居然懂得举一反三的道理。 我无言以对,只剩苦笑的分。 一个星期不到,家里已经死了四口人。 哪怕是一个孩子,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多少也会长大吧? 夜深,我和二叔一起潜回了周家沟。 这里的白天黑夜已经没有太大区别,整个村庄都被诡异的死气和浓雾萦绕,好似覆盖了一层厚重的棉被,走到哪里都死气沉沉。 唯一能带给我一点安慰的,就是村长家的灯光了。 他家门前点着灯,还挂着两盏油纸糊成的灯笼,灯笼里的蜡烛在安静地燃烧,火苗跟随冷风一起晃动,散发出惨淡的碧色。 到了村长家门口,我本来打算直接进去,却被二叔一下按住了肩膀, “周玄,不要冲动。”
我很不解二叔为什么这么谨慎,村长家就剩他们两口子,儿子儿媳都在外面打工,常年不回来。 按理说这两个老人对二叔没有威胁。 二叔却摇了下头,指着挂在门上的两盏油纸灯笼,一脸忌惮地说, “村长家来了客人,而且不是普通的客人,这个人精通术法,很厉害。”
我张大嘴说,“不会吧,难道是太公……” “不是太公。”
二叔仍旧摇头,把眼睛眯成一道缝,死盯着那两盏灯笼说,“会制作这种灯笼的人来头可不简单,好像是玄阴门的把戏……你看那盏灯笼,和寻常的灯笼有什么不同吗?”
我学着二叔的样子,偏头看向那两盏灯笼,确实发现了一点不同。 两盏灯笼表面,用红笔画出了人类的五官,远远看去好像贴着一张人脸。 二叔冷哼道,“这叫人皮灯,是用活人身上剥下的皮制作的,画上两张人脸,代表灯笼里住着两个鬼奴,正在监视门口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