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投射在墙上的鬼影子,我紧张到脚心都出汗了。
陈寡妇是个新鬼,没过头七暂时成不了气候。 她进不了这个宅子,所以才把自己挂在秦勇背上,想通过他闯过我留在院里的布置。 “给我停下来!”想到这儿我一刻都不打算耽误,立刻端起了用来盛放鸡血的碗,一个健步冲到秦勇面前,直接把盛满了鸡血的瓷碗扣在他脑门上。 “啊——” 被鸡血淋头,秦勇的五官都痛苦地扭曲在一起,脸上黑烟阵阵,一下就被我按倒在了。 不过陈寡妇的冤魂很执着,依旧附在他身上不肯离开,我只能壮胆压在秦勇身上,用力按住他疯狂挣扎的四肢。 秦勇在陈寡妇的控制下挣扎得越来越厉害,额头上的青筋全都鼓起来了,通常被鬼附身的人力气也特别大,这是因为鬼魂在拼命压榨他的潜力。 我自问力气也不小,却差点按不住发狂的秦勇,赶紧对身后已经吓瘫在地上的秦老爹吼道, “拿生鸡蛋,还有竹筷过来!”
秦老爹已经吓得不能思考了,畏畏缩缩地跑进厨房拿鸡蛋和竹筷,秦涛则吓得蜷缩在我用糯米画成的圈子里,像只鸡仔一样抖着,对什么都不管不问。 很快秦老爹就拿了一筐生鸡蛋过来,手足无措地问我该怎么办。 我二话不说,直接摆开秦勇的下巴,大喊道,“快生鸡蛋塞进他嘴里,快点!”
秦老爹七手八脚地照做,刚把生鸡蛋喂到秦勇嘴边,他就啊啊地惨叫起来,被咬破的蛋壳中流出一大股粘稠的蛋清,与他身上的阴气中和,很快就冒出了更多浓烟。 最终这些鸡蛋清都变成了黑色的粘稠固体,被秦勇狠狠咳出来,我趁机抓住他左手,用两只竹筷夹住他的中指,用力朝指尖滑动。 筷子赶鬼属于民间留下的土方子,因为筷子一阴一阳,代表阴阳调和,所以有驱邪功效。 当年在周家沟的时候,二叔就曾经用筷子定住了两个鬼奴,我根基太浅,没办法做到那一步,只能设法用筷子夹住秦勇的中指,把他身上的冤魂赶出来。 果然这办法很有效,在生鸡蛋和竹筷的作用下,陈寡妇终于受不了了,发出一声凄厉的闷吼,一股白烟喷出秦勇的天灵盖,飞快冲出院子。 “别跑!”
我抓着桃木剑要去追,浓雾中却灌来一股阴冷的风,吹得我差点站不稳,打了一个趔趄。 好不容易才稳住重心,等我抬头再看向门外时,发现浓雾已经散了,那股阴恻恻的气息也消失得没影。 跑了…… 我心头很沉重,回头走向秦老爹。 他正半跪在地上,使劲晃动秦勇的肩膀,不停喊着“大勇”。 我叹气说,“别摇了,被鬼魂附体的人阳气衰弱得很快,一时半会醒不了,先把人抬回房间吧,等天亮之后再说。”
秦老爹无奈地点头,陪我一起把秦勇弄回了卧室,事后我们重新回了院子,却看见身为始作俑者的秦涛仍旧撅着屁股趴在那个圈子里,跟只鸵鸟似的,嘴里还喃喃念叨, “你看不见我,你看不见我……” 我都气笑了,秦老爹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对着他屁股就是一脚, “你个逆子,看看你干了什么好事,连你大哥都被连累了!”
秦涛捂着屁股蹦跶起来,鬼头鬼脑地看向四周,发现陈寡妇已经不在了,这才松口气,又恢复了那种没脸没皮的泼皮相貌,振振有词说, “怪我咯?谁知道那个瓜婆娘会去找我大哥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秦老爹气得又要踹他一脚,秦涛却飞快地躲开了,笑嘻嘻地说, “那婆娘刚才被赶走,家里应该没事了吧?”
我黑着脸,哼笑一声道,“恐怕你高兴得太早了。”
“什么意思?”
秦涛脸色一变,又不安地抖动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说,“这女人怨气极重,能力会一天比一天强,今天我能把她赶跑,是因为她还没有过头七,魂魄不稳成不了气候,但只要过了头七,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你不是道士吗,你特么刚才怎么没有把她弄死?”
听我这么说,秦涛嘴皮又开始抖了,一脸崩溃地跳脚吼起来。 我都懒得搭理他,看向脸黑如墨的秦老爹道,“很抱歉,我虽然跟玄真子学了几年,但这几年都用在打基础上了,能力不够,根本没办法对付这么凶的鬼。”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生来就是捉鬼天师,能力需要一步步的积累,我入行时间太短了,只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法咒,连气感都没掌握,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先生”。 秦涛更崩溃了,用力晃着我的脖子,大喊大叫, “你特么算什么道士,连个鬼你都对付不了,你对付不了,凭什么招惹她?现在好了,这个贱女人肯定恨透了我们,将来报复起来只会更凶……” “你够了!”
我再也受不了这家伙的聒噪,反手就是一耳光,抽得他晕头转向。 秦老爹也凶巴巴地咬牙,指着秦涛怒骂道,“你个畜生,你还有脸怪别人,都是你自己闯的祸!”
秦涛反倒委屈上来,跟个撒泼的小孩一样大声哭喊, “死老头子,你到底哪头的,怎么帮着外人说我?”
秦老爹面色铁青,满脸失望已经不想再搭理这个不争气的小儿子,扭回头,一脸苦闷地看着我说, “周小哥,老头子活了一把岁数,过不过得了这关都无所谓了,可大勇他是无辜的,能不能想办法把他带出村子,让他不遭到报复?”
我苦笑摇头,说恐怕不行。 陈寡妇已经把自己的怨气留在这家人身上,不管我把秦勇带到哪儿,她都一定能找上来。 更何况我在玄真子那里接到的任务,是必须留在阎王村等他赶到,村口外的大雾已经持续两天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也没办法带秦勇离开。 秦老爹惨笑一声,彻底绝望了,二话不说,拎着柴刀就准备找秦涛算账,秦涛看出苗头不对,一股脑爬起来,边往外跑边喊道, “老不死的,我可是你儿子,你敢劈死我,当心死了没人送终!”
家家都有本糊涂账,我看着秦家这乱糟糟的一幕,不由自主又回想起了自己那个悲惨的童年,无奈地甩甩头,转身去检查秦勇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