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言即去往灵堂,一路都在回忆那串铃铛。他绝对在哪见过,否则不会有熟悉之感。而且,绝对不是路边等闲所见,而是与那么一两个有记忆点的人物有关。是在哪呢?又是谁呢?苏言即边思忖边迈入灵堂,抬首却不见兄长跪坐着得背影。苏言即有些意外,看向门前立着的几名小厮:“我大哥呢。”
小厮道:“今日府上有来客,大少爷去接待了。”
苏言即点头,心想会是什么客人,毕竟昨日,宁国公世子过来,大哥都没有亲自去接待。因叔嫂有别,苏言即一个人跪在灵堂,所以南宫书兰不方便过来。她正好趁此机会偷懒,抱着她的儿子苏怀皑在宝芳院后面逗玩。苏言仪为博孝子之名,铁了心要将自己饿个好歹,并带上南宫书兰一起。饿了这么多天,南宫书兰现在偷偷吃了好几片牛肉,还填了两个红豆饼。同时,也终于有时间听一听府里发生的事儿了。奶娘一直在说,南宫书兰边听边用小球棒逗儿子,忽然,她转过头去:“等等。”
奶娘停了下来。南宫书兰好奇道:“你方才说,那位陆玉雪,她被软禁了?”
“对。”
“软禁在哪了?”
“行阳苑的卿韵馆,据说,连口水都不给她喝呢。”
南宫书兰眨巴眼睛:“这又是为何,若是不喜欢她,赶出府便是,这是要活生生饿死她?我们那位满口良善一心礼佛的老太君,可不像是这么残忍的人哟。”
奶娘看了看屋内的其他丫鬟,上前在南宫书兰耳边嘀咕。南宫书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当真?”
“听来是这样的。”
“哈哈哈,这霸王硬上弓的事,我只在强抢民女身上听过,眼下,却是要压着一个男人就范。这倒是新鲜哦,不过,老二媳妇是个残废,这……能强上吗?哈哈哈……”奶娘也被逗笑,掩嘴道:“谁知道呢。”
“不过听你意思,老二看起来还不知道这事。”
“嗯,总得先将那女子饿上几天,将她饿坏掉,才好拿捏二少爷。”
南宫书兰笑道:“我这老祖母哟,嘴巴上一套一套,未想这老了,却是晚节不保,这种事都能想得出。”
说着,南宫书兰明眸轻轻眯起,姣好的面容浮起一丝心计。奶娘太了解她了,见状,小声道:“小姐,眼下侯府大丧,姑爷承袭的圣旨还没下来,您可不能有什么主意呀。”
“我当然知道,”南宫书兰继续用小棒逗儿子,“可是,现在若不做什么,日后可就不好做了。”
虽然爵位必然会落在她夫君身上,苏言即怎么都够不到,可是,家产就不好说了。不论分走多少,那都是分走,已经从侯降爵为伯,家产这块,南宫书兰可不想再掉规模。老太君年事已高,撑不了多久,她一死,苏言仪和苏言即分家是必然,所以要想得到最多份的家产,现在就该开始行动了。“你放心,”南宫书兰冷冷道,“眼下整个侯府都在紧张京城那道圣旨,我就算掀它一场风波,也有老太君这位一品诰命为我们压下呢。红湘。”
一位年约二十五上下的丫鬟上前:“小姐。”
“去姑爷那看看,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是。”
苏言仪不去灵堂,南宫书兰也不好去。此前一想到要去灵堂便浑身不适的南宫书兰,现在却比任何一个人都想留在那。……被南宫书兰和苏言即同时念叨着的苏言仪,这会儿领着几个男人,正在清漪水畔的水榭上漫步。湖风轻荡,涟漪漫散,苏言仪饿得脱相了的面庞,在天光下憔悴病态,瘦骨嶙峋。相比起他,这几个男人却个个英武高大,健括有力。几人中,最大的四十岁出头,其他多为三十上下,只有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苏言仪好几次控制不住要投去目光,因他生得实在俊美。这一行一共四个亲随,这个年轻人身上所穿的灰衫与其他亲随的灰衫一模一样,低调简朴。但他实在修长高挑,身姿如玉,这太过出众的气度仪容,这灰衫根本压不住。他和其他亲随一起,沉默地走在人群后边,好像除了苏言仪之外,一行人无人在意他这容貌气质。清漪水畔今日无女眷,男人们边聊边走,到水榭亭台后,苏言仪邀请他们入座。跟随在侧的小厮立即掉头离开,跑去吩咐茶水和茶点。为抄近路,小厮跑入假山群中,速度飞快。眼看他跑近,一道身影立即往角落里闪去,一动不动地藏在一座假山的石穴下。待小厮跑远了,这道身影才谨慎小心地探头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陆玉雪身边的贴身女婢春姿。她估算小厮走远了,悄悄回去原来的位置,继续观察水榭上的几个男人,尤其是那名四十岁出头的中年男子。春姿眉眼凝肃,观察着这名男人的一举一动。距离实在太远,无法辨清真面目,但是从举手投足看,她有八九分的把握,这些人可能都是军中出身。可恨没有办法长一双顺风耳,去听一听他们在聊什么!一旁忽然传来说话声,春姿忙又藏起。几个婢女聊着杂活经过,其中两人还埋怨了几句,意思是上面有命令,不得从水畔那边的大路过,她们不得不走上一大圈。春姿皱眉,想了想,转身离开。卿韵馆戒备森严,被护院们严格看管着。春姿过去后,抬手朝南边打去一块石头。拳头大的石头撞出一声脆响,待这边的护院们都被吸去目光,春姿身形矫健,无声一掠,便入了卿韵馆。陆玉雪在画昨日未完成的画,听完春姿说的,她抬起头:“如此神秘?”
“嗯,也因为此,那假山势必会有更多人经过,我不好再留在那了。”
陆玉雪寻思道:“若真是军中出身的,不知会是哪个兵营的人。”
“能得苏言仪这般看重的,必有大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