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毒贩那边就已经上门了。那女的是其中的二号头目。幸亏我走得早，因为没过多久，他们的另一号头目也去了，要比那女二号狡猾得多，如果让他遇到我，可就没那么容易走了，也绝不可能只查到我正在毕业实习就简单了事。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我们终于到达洛杉矶，昏昏沉沉地倒时差，第三天又饿着肚子做全绅体检，然后就开始上课。几天下来就已经感觉脑袋要爆了，听谁说话都像在说英语，跟谁说话都大舌投。这让我深深感慨，在国内学完金融起码还得再学几年专业英语才能来上这种课。硬着头皮顶吧，反正是积分淘汰制，不求优秀但求过。“看你脸色苍白，莫不是哪里不舒服？”
舒水兰很关心我。可是，妈呀，再听她的文言文我是真的哪里都不好了。“我还好，谢谢。那个，你说话随意点就行呵，随意，随意。”
我起身泡了两杯咖啡，递给她一杯。她皱眉：“尼玛，天天给我们喝这货，就不能上点龙井？”
艾玛，这话风能不能别转换太快，还不伦不类的。我差点一口咖啡喷出来。不过，别看这怪咖说话好走极端，本事却了得，学历就比我高一等，人家是经管研究生毕业来应聘的，我有很多不懂的都得问她。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后面的技能训练，要不是她，我就挂了。芥虫始终没有消息，我在宿舍里也是一天比一天地焦心。期待从他的扣扣、微信、微博、个人公众号、脸书……哪怕只言片语呢，只要让我看到他平安。可是，都没有，他用了国安局给他的一套新身份，就与世隔绝了。天呐，千万别有事，我心里已经祈祷了千万次了。他的工作我从来不多问更别说撞到了，也许以前他也经历过危险，可现在让我遇到了，我就不可能泰然处之，置身事外了。周彤在演出结束后，也没有像往常那样兴奋地跟我吧啦吧啦汇报情况，给她留言也不回，大概是真的生气了。直到一个月后，我们的理论课程结束回国作短暂调整，我才知道出了事。周彤一动不动地趟在医院的床上，像《天赦》里，银角花鹿舍角弃蹄后，躺在人间最苦寒的荒野雪地，小小的绅体没入一片纯洁而寂寞的白色。演出当天出了意外，舞台的设备安装出了问题，用电过载，老化的线路发生了漏电，最终导致了火灾。可巧当时正是《天赦》上演的时候，周彤他们在舞台上，最晚离开，剧组里几个同学都受了伤，周彤伤得最重，全身好多地方烧伤，还有骨折。我望着她，心里别提多内疚了，她伤了这么多天我才来看她。她眼里也含着泪水，怔怔地看着我，仿佛火灾的惊吓还没有过去。ADM发了通知，后天就要重新集合参加技能培了。可直到当天早上我还在医院犹豫，我不忍心丢下周彤，让她一个人这么煎熬。周彤妈一个劲儿地劝我：“你在这儿她也一时半会好不了，快去吧。彤彤跟我说过，机会难得。”
我点点头，拿来了纸和笔，写了三句话举到周彤面前：“好好养伤。”
“美美地出院。”
“我们去希腊。”
周彤闪着泪光，拼命地冲我眨眼睛。我打了辆车，赶上了公司去机场的大巴。这回，是新、疆塔克拉玛干沙漠。热倒还行，比起南京的闷热还不算什么，关键是太晒，还有一阵一阵像小凿刀一样，迎面雕刻的风沙，唉！我肤白貌美哪堪寂寞风沙刀啊。环境如此恶劣，再来个恶劣的教练，真叫人不想活。亏我那时候每天早上跟费明生跑步锻炼来着。要不然不要说400米障碍了，普通的俯卧撑，蛙跳都玩不来。“在我这里，谁也别想偷懒，胳膊要平，把你们的翘、臀都给我收起来，别在我面前卖弄。”
魔鬼教练又在咆哮。“谁卖弄了，老娘天生翘好吧。”
教练没有特指是谁，一边的常盛蓉正累得没好气，偷偷嘀咕了一句，白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教练。“15,16……”我已经受不了了，听说过有些公司也会给员工搞拓展，搞军训。可没见过这么狠的，这不是在训练员工，是在虐待员工。“太高了，再低点，1,2,3……”教练踩在常盛蓉的腰臀上，控制着她的起伏高度。我看见她涨红了脸，鼓足了劲坚持着。我也不敢怠慢，咬紧牙关，刚艰难地撑起来，“噗通”一声我就趴在地上，因为教练嫌我的肩膀太高，一脚踩在了我的肩背上，我哪里还有力气支撑他的巨脚掌啊，吃了一口的沙子。突然就觉得很委屈，我不好好地在南方省会城市待着，跑这大沙漠里来吃土——不，是嚼沙！再想到芥虫杳无音信，周彤重伤在床……我憋回了眼泪，啐了一口沙子，爬起来。谢天谢地，终于在咽气之前听到结束的哨声。这样的体能训练持续了三天，晚上躺在床上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明晃晃的大太阳和炫目的金沙，不知道接下来又会是什么。第四天我们才知道，嚼沙不算什么，喝泥才是大餐——持重械匍匐过泥潭铁丝网。谢天谢地！考虑到我们毕竟是女人，这项特训只进行了一天，准确说是大半天。训练一结束，一群浑身像洗了泥浆浴一样的女人们兴奋地尖叫着冲进了浴室。清凉的地下水毫不吝啬地冲泻下来，冲走女人们身上丑陋的灰泥褐土，现出她们娇美的身躯。十五个人经过理论课程考试和这几天的体能训练，坚持下来的还剩下我们7个人。“你们说，这一个月的技能特训，先让我们练几天体能，接下来会让我们干嘛？”
常盛蓉躺在长凳上。她的身材真是好的我们几个都妒忌，胸前两座小山丘，即使这样躺着也高高地挺立着。“时间表上写的是生存技能，谁知道是什么啊。之前的写体能训练我以为就跑跑步跳跳绳呢，谁知道把我们当士兵练。”
一个身材稍壮的女生摇头叹息，她雪白的背上几道红红的伤痕，是匍匐过铁丝网的时候弄的。“依我之见——”舒水兰拧着毛巾走过来插话。“你闭嘴——”众女生一致开玩笑地抗、议，拒绝听她的文言文，她呵呵一笑，也习惯了被人“嫌弃”。“会不会是野外生存之类的？把我们几个丢进荒漠里，不给吃喝，过几天再来接我们？哎，你们看没看过美国有个恐怖片叫《黑暗侵袭》的？万一我们也在一个矿洞里，遇到了鬼，然后……”“要死了，大白天的你见鬼啦！”
众女生都笑骂着扑过来掐我。他们哪里知道，我不但大白天见过鬼，我还晚上伺候过鬼。之后，我们当然没有下什么矿洞，而是改飞到了青岛——大概是怕众美女在沙漠里晒成非洲难民不养眼，将来损坏公司形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