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说末利与我有渊源的时候,我就搜肠刮肚地回放了所有我生活里出现过的男人,包括送快递的。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有个像末利这样的人。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小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我心里一紧,疼得缩了起来。那,这么多年,末利他……我深吸一口气,把眼泪硬瞪了回去:“那,你知道他是在哪里落水的吗?”
这也许能帮我想起来什么。因为我脑子里出现的六七岁的男孩,除了芥虫和小学同学,就是那些被我教训过的爱欺负人的小男生。“只知道跟一片茉莉花林有关,河神就是根据这个给末利取的名,为什么不用他生死簿上的本名就不得而知了。”
“茉莉花林?”我想起我和芥虫小时候在茉莉花林里追小黄鸭玩捉迷藏的情景。“怎么?你知道什么吗?”
“哦,不,我不知道。”
仅凭一片林子,我不能随便就提虫子。还有,那个在我昏迷的时候总出现在梦里的六七岁的小男孩……我一直以为那个男孩是芥虫,难道……是末利托梦给我?到底怎么回事?此刻我的心里真比虫蛀了还难受,总觉得自己一定是知道什么的,却又一点头绪都没有。“是否与你的梦境有关?我观察了你好久,你可是总会作同样的梦?我们在沙漠时,晚上你就会不停地梦呓,喊着哥哥,可与此有关?”
舒水兰在一旁问我。“你,你早就观察我了,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
舒水兰笑笑,两手结太极阴阳印,举至眉间,弯腰垂首向我深施一礼:“施主,贫道妙善恭候多时了。请往……”“你,你是妙善?”
难怪我总觉得她说话文绉绉的有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她呀!“正是在下,我与你一面而已,你当然不记得。说起来,你还需谢我呢,要不是我,你怎么通得过游泳这一关?”
舒水兰笑笑。“你,你是故意帮我的?”
“是我派她去的,那时候末利到处找你,好不容易有个戴遁匿燧石的人出现,总得知道你是不是末利要找的人。”
陆炯笑笑。“你,你认识遁匿燧石?那你那道姑是假扮的吗?”
“我本是东巴教信徒,自然认得遁匿燧石上面的东巴教甲骨文。只是,有遁匿燧石的不止你一个。当初在紫霞胜境时,我还在教下听命,怎奈教主与邪门火妖勾结自成一派,越来越违背本教善之本义,幸得陆大祭司指点,我才得以脱离。”
“嗯,后来还是妙善带我们找到了那里火妖的栖身之地,找回了那许多被盗走的水精球。”
东巴教?大祭司?紫霞胜境?还有,那间石屋顶上悬挂的水精球?信息量太大,我不敢插嘴,听陆炯继续说道:“妘姬偷走水精球、释放精元、扰乱阴阳轮回的所做所为,如果让天帝知道了,河神也会因失职而受罚,末利就是奉河神之命来人间度水鬼的。用囚杖分离宿主与水鬼魂魄,让水鬼三魂七魄归附肉身形体,宿主的“失魂落魄”归位。再给水鬼们七日时限还阳,与宿主告别,免了他们受煎熬的苦历,好早日投胎重新做人。日后天帝即使知道了水精球曾经遗失一事,也就不会怪罪了。可是妘姬与河神为敌,她不希望水鬼重新投胎,希望他们与宿主永不相忘,永世纠缠。”
“大祭司,后面的我来说吧。”
舒水兰略施一礼,陆炯点点头,“她与东巴邪教勾结,下了三道咒,想阻止末利度鬼。第一道就是遁匿咒,让宿主戴上遁匿燧石后对水鬼隐身,因为她知道,要想度鬼第一步就是要让水鬼自己先找到宿主。第二道就是对水精球下咒,无论是谁用囚杖度了水鬼,七日之后,重新收回水鬼的三魂七魄到水精球时,就会受到复生人三魂七魄的反噬。还有第三道咒……”舒水兰停下来,说不下去了。“第三道咒怎么了?”
我抓着舒水兰的胳膊。“这个我们都还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一定是针对你和末利的。否则她不会千方百计给你水精球。而且末利用囚杖也不能完全分离归位你们的魂魄,他只得了自己一半的精元,另一半始终在你的绅体里。还有,你看,豆豆妈因为豆豆丢了自己的灵慧魄,她是不可能忘了豆豆的,正因如此,她才会日夜思念死去的豆豆,豆豆的精元被释放后,她就会召唤一起被释放的自己的灵慧魄。而你,作为召唤自己魂魄的宿主,却没有一点魂魄丢失过的迹象。甚至,你们俩都忘了彼此。”
陆炯接过话,一口气解释了那么多,说完,深深地叹了口气。我心里那种被虫蛀的感觉又来了。“咚咚咚”有人敲门,陆炯示意我们不要再提这些,“进来。”
“陆总,末总在办公室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过去吧,”陆炯答应着起身看看我,“唉,你这一大早地跑我这儿来,恐怕等我是假。”
“对了,你跟他说说我去广州的事吧,明明上次当着他的面你也答应了,他也没反对,现在说什么也不准我去。”
“嗯,他应该有他的道理吧。走,先去看看。”
我跟在陆炯后面进去,末利一见我就说:“上班时间到了,怎么还不去你该去的地方?”
我冲陆炯吐了吐舌投,悄悄提醒他一定要说我去广州的事,就推门退了出来。唉!如果去不了,估计周彤都要不认我这个朋友了。培训快接近尾声,这周结束就可以开始工作了,想想这么久以来经历的这些,真像做了场梦一样。除了在美国学的经济类课程,不知道其他的学了有什么用。“常盛蓉,你真行啊,这培训还没结束,末总就派你跟他一起去广州。”
壮壮的窦晴伸手拍了一下常盛蓉。常盛蓉不搭话,用眼睛瞟了我一眼。看我干嘛?你们去哪儿跟我有什么关系。唉,不对啊,末利不让我去广州,难道是因为他自己要去?可是他去不去,跟我没有冲突啊,真是的。“这就奇怪了,放着总裁夫人不带,带她去。”
旁边的张婕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可不是为我叫屈,她既不买我的帐,也不买常盛蓉的帐。“对啊,总裁怎么不带你去呢?”
窦晴真是少根筋,听不出来张婕故意这么说。“哦,我绅体不好,跟广州八字不合吧。”
我随口回她。“还有这种情况啊,那是不能去了。”
唉,这个转不过弯来的窦晴。我从钢管上滑下来,用毛巾擦了擦汗,转身对舒水兰说:“去洗把脸吗?”
舒水兰跟我进了卫生间,我拉过她:“哎,什么情况?你知道末总他们干嘛去广州吗?”
“据我所知,就是一般的出差,谈业务,无甚特别。”
“那为什么要带常盛蓉去?”
“这个,得问你啊,总裁夫人不带带别人……”她突然学着别人调侃我,我轻轻挤了她一把,学坏倒是挺快。舒水兰笑起来:“反正是下个月4号去,还有一个多星期,说不定改主意了呢。”
什么?下个月4号?我暗自笑了,跟我要去的时间一样,说不定……晚上,末利带我和连朋去了商场顶楼的茶餐厅,本来都是我最爱吃的地道香港美食,可我心里盘算着偷偷去广州的事,竟然没什么胃口。“怎么不吃?”
末利夹给我一个虾饺皇,我夹起来送到嘴边又放下了。末利皱眉:“还在想去广州的事?”
“可以去吗?”
听他问我忙抬起头看他。“你就为了这个事,不准备好好吃饭是吗?”
末利很生气,见我低头不理他,他站起来,“不吃就回去。”
回去就回去,反正到时候你不在也管不了我,我也能去。回到末利房间,我赌气坐在沙发上不说话。不多久就有专卖店的人送来了衣服:“末总,这是您选的衣服。”
末利接过衣服,走到我的身边,一改刚才的口气,蹲吓身来,握着我的手:“好了,要去广州下次再去,我给你买了新衣服,看看喜不喜欢。”
“不喜欢。”
“这是你以前买得最多的牌子,看都不看就说不喜欢?”
末利不高兴。“姐姐说过,女人买衣服,并不都是因为她需要它,也可能是因为她心情不好。”
连朋在一旁插嘴。“那是因为你给了钱,它又正好最贵。”
我心里不痛快,故意这么说,反正他的头发没有变化就代表他还没有生气到发怒,我不怕他。“姐姐说过,女人不停地大把大把花男人的钱,是因为她从这个男人身上得不到别的她想要的。”
连朋又插嘴。“好,你喜欢钱,那你告诉我,要多少才肯答应不再提去广州的事?五万?十万?”
末利这话一出,我愣了。想起以前,还有现在,他从来都是这么看我的吗?“啊哦,姐姐还说过,”连朋见情形不对,声音越来越小,“最拙劣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泡妞手段就是问她‘要多少’……”“你,你除了用契约捆着我、用钱收买我还会什么?本来你不允许的事我也做不了,可这次是你反悔的!我算是明白了,你单独带常盛蓉去广州,偏偏不许我去,还这么舍得花钱,喔,是怕我坏了你们的好事吗?”
说完我站起来,向外跑去。在我回身拿包的时候,就听连朋喃喃自语:“姐姐还说,女人的很多事跟钱没关系,却跟另一个女人有关……”“你闭嘴!”
末利制止连朋,也不拦我,气哼哼地把衣服摔在沙发上。我没有乘电梯,从楼梯一口气跑到大楼外,在楼下广场的台阶上我腿也软了,头也晕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争气地流出来。我抬起头,望着头顶见不到星星的天空,心里黯淡无比。正不知要何去何从时,一个影子闪过,我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