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府的后院现在已经打扫好了。如今张氏横死,府内的一切自然由沈寒烟这个新嫁进来的主母做主,好在沈寒烟之前也掌过商家的中馈,行事十分稳妥。虽然今日是她的大婚之日,可她不得不下令让大家把红色的喜庆装饰拿下来,一点一点换上白色的灵幡。张氏死得不体面,也没时间给她制备多好的棺材,商席玉心里暗恨她毁了他和沈寒烟的大婚,也不愿意多拨钱财给张氏的身后事。最后是管家在外面随便买了一口棺材,把张氏血肉模糊的尸体放进去才算完。等沈寒烟忙完这一切才能彻底松口气,商席玉从后面拥住她,语气里都是心疼和惭愧。“对不起,寒烟,都是因为我,我们的大婚也毁了,如今还要你在大婚之日做这样的事,真是委屈你了。”
沈寒烟心里暗讽这个男人薄情,虽说三妻四妾新欢旧爱是男人的正常现象,可这原配刚死,便是再不待见好歹也要装出一副心疼难受的模样吧?结果商席玉连让张氏体面的走都不愿意。这场白事一旦触及到要花钱的地方,商席玉就抠抠搜搜的一毛不拔。沈寒烟都不免有些怜爱张氏了,也同时担忧自己的未来。现在商席玉还爱她,自然对她千依百顺的,可红颜弹指老,若她年老色衰了,只怕商席玉对她会更加过分。张氏还有个强大的母族撑着,她可什么都没有。但沈寒烟面对商席玉还是要装作体贴大度的模样,她依偎在商席玉的怀疑,安抚着商席玉的情绪。“没关系,只要能和玉郎在一起,寒烟就已经很满足了,虽然大婚是所有女子都很看重的形式,可在寒烟心中,玉郎永远是最重要的。”
听见沈寒烟这么说,商席玉越发觉得自己没用。沈寒烟的甜言蜜语一箩筐,也知道说话留下钩子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所有女子都看重大婚,可她的大婚被毁了,但她却因为商席玉而不计较。多么温柔大气又贴心的解语花啊。“寒烟,我定不负你。”
“嗯,寒烟相信玉郎。”
沈寒烟甜甜蜜蜜的靠在商席玉的胸膛上,眼神却在商席玉看不见的情况下闪过一丝嘲讽的意味。男人的真心,是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张氏和李老夫人身死的消息自然瞒不住,跟快就传遍了整个京城,苏墨远和苏墨离领了皇上的命令去彻查此事,为了助他们一力,皇帝把羽林卫的一半兵符给了他们。得知这个消息的苏时亦在院中摔了茶盅。幕僚冷静的看苏时亦摔摔打打,淡定的喝了口茶:“殿下息怒,如今靖王和端王得到了陛下的信任,端王又与元姝郡主接亲,他们的羽翼已经开始壮大,当务之急是想出解决办法,而不是一味的发脾气。”
“相处解决办法?本王倒也想有解决办法!”
苏时亦怒瞪幕僚,“本王养着你们,是让你们为我出谋划策的,不是让你们白食俸禄的!你们想不出办法,还来教训本王?!”
幕僚面对苏时亦的怒火也并不着急,他缓缓道:“殿下,如今之计,唯有与二殿下联手,靖王与端王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殿下只有一人,是斗不过他们两个人的。”
更何况,苏时亦既无强大的母族也无有兵权的臣子支持,他唯一的办法只有与苏临域联手,用苏临域的手去解决苏墨远和苏墨离。苏时亦稍微冷静了下来,有些狐疑:“可苏临域会同意吗?他一向心高气傲。”
“正是因为二皇子心高气傲,所以靖王和端王才会被二皇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到时候只需要殿下挑拨一二,他便会和靖王端王斗起来,殿下坐收渔利便好。”
苏时亦此刻完全清醒,深知幕僚说的很对,他作为苏临域的皇弟,对苏临域了解得很。苏临域是个十分容易被情绪影响的人,如今看苏墨远和苏墨离本来就十分不顺眼,只要他再添油加醋几句,他便会成为他手里的刀。“多谢先生提点。”
苏时亦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过了两日,苏临域便在府中见到了苏时亦,他一向看不上苏时亦这种冷宫弃妇的儿子,见到苏时亦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三弟啊?你怎么有空来找我?”
苏时亦像是没看见苏临域嫌恶的眼神一样,温柔的笑着说:“皇弟前来是有大事要与皇兄相商。”
苏临域对此嗤之以鼻:“就你?你能有什么大事要和我说?”
“是关于苏墨远和苏墨离的事。”
苏时亦依旧笑着,“我知道皇兄对他们颇有忌惮,可他们兄弟齐心,我们想要对付他们也非易事,不若你我联手?”
苏临域瞥了苏时亦一眼,轻视的意味不言而喻。苏时亦也不生气:“我知道皇兄看不上我,可若任由苏墨远和苏墨离这么壮大羽翼,只怕日后皇兄对付他们也会十分棘手。”
“本王自然知道,可本王不用与你联手,也能收拾苏墨远和苏墨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本王面前叫嚣?”
苏时亦微微蹙了蹙眉,在心里暗骂苏临域的不识好歹,可面上依旧恭恭敬敬。“是,皇兄自然神勇,但现在苏墨离和元姝郡主订了亲,元姝郡主又是护国公的义女,怕是护国公也倒向了他们,这么亲事如果真的成了,只怕对皇兄更加不利。”
苏临域自然知道,可这门婚事是皇帝亲口敲定的,就算他心里再不愿意也找不出法子破坏。他犹疑的抬眼:“你有办法?”
“自然,父皇把商晚凝赐给苏墨离,只怕也是想为他们增添羽翼,既然如此我们就毁了这门亲事。”
苏时亦慢慢道来,“父皇虽是天子,可也不得不顾忌流言,若商晚凝和苏墨离的婚事引来天灾,让老天爷都看不下去,那父皇作为天子,自然得顾忌老天爷的意思。”
这一招不仅能断了苏墨离和商晚凝的婚约,连带着苏墨远和苏墨离在民间的声望也会大大降低。他们怕就怕苏墨远和苏墨离把张氏和李老夫人身死之事解决得完美,拉拢了李家的人,那对他们的局面就是大大的不利了。苏临域深深的看了苏时亦一眼:“以前倒是本王小瞧你了。”
“皇兄哪里的话,若不能有皇兄的出力实施,便是我有一肚子的主意,也无法做到啊。”
苏临域被苏时亦的马屁拍得浑身舒畅,他居高临下的瞥了苏时亦一眼。“那是自然,本王岂是你这种冷宫弃妇之子可以相比的?”
苏时亦面上还是笑着,可手里的拳头却已经捏紧了,他的眼神渐冷,可苏临域还沉浸在苏时亦向自己摇尾乞怜的世界里,根本没注意到苏时亦冷漠嗜血的目光。“如此,这一切便交给皇兄了。”
苏时亦弯腰行了一礼,“时间不早了,我就不继续打扰皇兄了。”
“滚吧滚吧。”
苏时亦深吸了一口气,记住了几日的耻辱,咬着牙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