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胜刚走，屋内人影一闪，赵德胜和赵端从藏身的房梁上跳了下来。“刚才可发现什么异常？”
朱国瑞抬头问了一句。赵德胜放下连弩道：“他曾经想过偷袭您。可能是发现了俺们，他犹豫了。”
赵端拍了拍手里的连弩道：“可惜了。只要他敢动手，俺一定能把他射成刺猬。”
“您这个假爹可怎么处理？”
赵德胜皱眉问到。朱国瑞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不太好处理。现在只有你们知道实情。即使说出去，恐怕相信的人也不多。如果他们散布谣言，我也没法澄清。”
“那咱们就把事情告诉大家不就成了？”
赵端眼中一亮。朱国瑞叹了口气道：“哪有那么简单。没有充分的证据，只怕有人会心生遐想，以为我怕父亲夺权。”
赵德胜咬牙切齿地说：“用不用俺带人先把他给做了？”
朱国瑞摆摆手道：“人要死在帅府之中，我一样说不清楚。可惜樊观没来和阳，他最擅长使用阳谋。”
思索一下，他继续说道：“大黑，你去把百室、满星和希武请来。动静小一点，别惊动其他人。”
赵德胜领命，匆匆而去。赵端知道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规规矩矩地守在了书房门口……卧房内，宋氏正焦急地等着朱胜的归来。房门一开，朱胜背着手，一步三晃地走了进来。“跟他摊牌了？”
宋氏快步迎了上来。“嗯”朱胜收起了从容的表情，神情严肃地点了点头。“他怎么说？”
朱胜苦笑了一下，“他想让某当太上皇。”
“啊？”
宋氏眼中喜悦之色一闪而过，“这是好事啊？总比你跟着那个将死之人有前途。”
说完，她双手合什道：“多谢佛祖保佑，妾身这么多年的辛苦没有白费。”
“别高兴得太早！”
朱胜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现在是因为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才会用这种手段来拉拢咱们。同时，也想用这个虚位来报答咱们的养育之恩。可你想过吗？一旦知道自己的身世，他还会把咱们的牌位摆在太庙之中吗？何况，芍药还在圣上的手里。你就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女儿死于非命？”
闻听此言，宋氏也皱起了眉头，“妾身听说圣上要传位于韩林儿。果真如此的话，咱们这些老人只怕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兔死狗烹。”
朱胜懊恼地用十指插入头发，用力地绞了起来。宋氏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你有没有明确拒绝他？”
“嗯”朱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你个死鬼！”
宋氏凤眼圆睁，厉声喝斥。朱胜睁开眼，无奈地看着她道：“某又能怎么办？某是圣上驾前的鬼王，总不能无缘无故地弃他而去。”
“朱王爷！”
宋氏满面怒容，“您这个王爷可是能光明正大地告诉世人，还是能青史留名？圣上大限将至又没有子嗣，将来的天下还不知道是谁的呢。咱们从小就跟着他，无非是因为咱们的祖辈都是前宋重臣。”
“你既然知道咱们的祖辈都是宋臣，就应当为宋尽忠！”
朱胜勃然大怒，戟指着她。宋氏冷冷一笑道：“张胜，你别跟我面前耍你王爷的威风。你可还记得你曾祖父的遗言？‘我为赵氏，已力竭了，一君亡，又立一君，今又亡，我尚未死，还望敌后退后，别立赵氏以存宗祀，今风涛若此，想是天意应亡赵氏，不容我再生！’”听到前宋枢密副使张世杰坠海溺亡时的遗言，朱胜情不自禁地留下了眼泪。那是他的曾祖父，与陆秀夫、文天详并列大宋最后的三位柱石之臣。“我曾祖父临死之前，命令你我的祖父贴身保护圣上，是要给大宋宗祀保留一脉香火。给你我之祖改姓为朱、宋，一是方便他们隐姓埋名；另一方面就是寄言于‘重筑大宋’！”
提起陈年往事，宋氏顿时泪如雨下。“圣上子嗣本就薄弱，又尽数早夭。好不容易知道恭帝有子嗣流落民间，你当时可是欣喜若狂……”“别说了！”
朱胜突然狂躁地挥了挥手，“就算不是为了大宋，你难道不想给你曾祖父陆公秀夫报仇？”
“仇必须得报，但不是靠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宋氏银牙紧咬，“既有赵瑞何需赵昺？他不用认我为母，只要承认妾身是他的乳母，咱们这一世的付出也就算有回报了。”
朱胜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道：“你怎可如此口出不逊？朱十七的身世存疑问，如何能继承大统？”
“呵呵”宋氏摇头冷笑，“当年妾身的曾祖曾把金玺授与幼帝。时至今日，你可曾见过那枚金玺？”
“即使没有金玺，你我的先人都一直陪伴在圣上身边。他的身份难道还能有假？”
朱胜不满地反问到。宋氏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丈夫道：“为了复宋，他们无所不用其极。你敢保证他们没有鱼目混珠？十七的身世有源可溯，你怎么能轻易怀疑？所谓的身份存疑，无非是当今圣上的一面之词罢了。此外，圣上宠信僧道、乱发官爵，已经失了分寸。无论是明玉珍还是方国珍，哪个在封王后打出了复宋旗帜？周颠本就是半疯之人，张中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剩下的几位，近几年可主动联系过你？”
说到此处，宋氏长叹一声道：“你醒醒吧。如果咱们再不主动扶保少主，只怕祖宗们地下有知，也不能瞑目！”
“让俺好好想想。”
朱胜抱着头沉思起来。慌乱之中，他又恢复了猎人的口气。宋氏凑到他的身边道：“你不如求少主救出芍药。等孩子长大了，咱们就让她嫁与少主为妃。只有这样，咱们的祖宗才能安心啊。”
朱胜不得不承认媳妇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对于已经侍奉了几十年的圣上，他依然心存忠诚。“你把今天的谈话给妾身说说，我好替你参详一下。”
宋氏抚摸着朱胜的脸庞，温声说到。朱胜点点头，仔细把书房里的谈话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