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树洞酒馆,的确比较亮堂,因为过于明朗,就显得空荡荡的,一些面容相似的来自五维多层的那些长钩子们,都在不同的角落做着事,非常认真似乎不愿意被我们打扰。一位年迈的长钩子,把我们掉下来的碎树叶捡起来;另一位年轻的长钩子姑娘则擦着原木桌子,希望做到一尘不染,她摆弄着花瓶的一支憔悴的干花。这是战后,K星这一地带的冬季,小雪还在窗棂外飘洒着,寒气徐徐地就像冰人冰磁人的身体冒出的气息,一位粉饰家族的人找了火炉,两位液态的爵刃家族的人,摇曳着柔软的液态的身体,帮着忙夹着干柴。红色火焰,如软软的绸缎,燃亮着升起温度,鱼鳞人扔下鱼篓搓着手。抖动着一条腿,五维的这一层的长钩子说:“看到了吧,他们,那些我们,来自五维的不同层的我们,就是这样赖在这里,只等着我来安排他们的生计。”
一些冰人自动去厨房,端来新的茶水和果品。鱼鳞人说:“也不能埋怨,都是你呀,不同的你,在这里汇集,也不错呀,他们都很勤奋,那么小的一位长钩子小孩都会拖地板了,擦得真亮,连我们的鞋子都给打扫了,这样的仆人,还是侍者的,你能得到就不错了,多么的齐心。”
冰人冰磁人,摆好银质的刀叉和碗碟,然后静静地坐在木椅上,吃着其他的家族递过来的新鲜的磁力纤体,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美味。我说:“也许,他们以你为荣,认为你是他们的希望,等到K星这一地域的春天来临时,也许就好多了,新的生命在土壤里滋生,K星将繁茂,虽然还需要一些时间和措施。”
窗台上积攒着一些珠玉和贝壳,在蓝色和紫色的碗里,闪着淡淡的光。一位青壮的长钩子过来给这一层的长钩子披上绿色厚棉袍。这一层的长钩子说:“嗯,也是的,我不应该埋怨,我家婆娘又不见了,花苞神,最近又不见了,我的衣服和起居打理,都是那些人在帮我。”
穿着各色服饰的来自不同层的长钩子们,在不同年纪的相似的脸庞上,都暴露出兴奋的神色,因为这一层的长钩子表达了对他们的感激。绿色的窗帘,随风扬起,粉饰家族的人大口喝着茶,减少身体的寒意。鱼鳞人说:“长钩子掌柜,复活国的王,在玲珑璋死了,因为欺骗。”
酒馆的座椅都是木头的,木图的纹理十分清晰,长在年轮边缘的一些树枝也带着干枯的浆果,仿佛是时空精致的一些枝条穿越星辰,来到我们的面前,告诉我们死亡后很难有新生。长钩子掌柜震惊:“复活国的王,死了?那么复活国怎么办?”
炉火,飘着光热,绿满家族的人,解下斗篷,烤着火,行李堆放在地板上,有仆人把它们整齐地搁置到墙角,一排排的包裹,就像是士兵参战归来。古代的冰人,轻轻过来给我添加了茶水说:“阿三死了,还有阿四,他常年囚禁的弟弟,可以出来做王了,权柄之争,需要耐心。他死了,死的不体面,而且给大家带来的结果也不好,还丢了自己的性命,是最失败的做法。”
他摇着头,眼睛内是一份平淡。淡绿的茶水,在银质的碗里,是一层阴郁,多层的五维多层的世界,还是充满未解的团团迷惑。长钩子掌柜的手腕上的镯子磕着茶碗,他忧虑地说:“难道真的和我的这家店的仆人探听到的一样,因为背叛,引你们去那里为了绞杀K星现在还活着的居民?是一场阴谋。”
是的,他的脸充满猜忌,他的眼睛不时地眨着,酒馆掌柜长钩子,因为自己的烦心事,很是苦恼了吧,其他的那些自己,正细心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担心他发脾气把他们赶出酒馆,自谋生路。我说:“而且,还见到了一个人。”
厨房飘来淡淡的香气,冰人冰磁人忙碌的身影时隐时现,爱做卧底的冰人,是那么隐忍地活着,只为活着吧,如今的境地,仅仅生存就让这条宇宙裂痕里的五维生命的侧枝更加艰难了吧。“谁?磁漫国的王,你见到了谁?大人物琰,他还活着,不是谣传?真的活着吗?琰,曾经可以挤压光阴的人,现在是什么状况,我们是不是危险了?磁漫国的王。”
长钩子看着我的蓝眸,眼神紧张。什么是荣耀呢,当自己的生命在另一个世界出现另一个自己,彼此相连的命运,是浩瀚的星空里也可能割不断的藤条,究竟什么才是真正的自己。“对,他还活着,更不可思议的是我们不能与他征战,因为他一旦受伤了在玲珑家族的新世界的那个他也会遭受不幸,这是最可怕的。”
挂好鱼叉,鱼鳞人郁闷地解释道。多层的五维的其他的长钩子们,都认真听着我们带来的消息,他们也时刻瞅着长钩子掌柜的那张脸。“两个琰,真的是两个,不是只有一个?!啊,另一个他很纯善,关乎着另一个世界的兴亡?我本以为他的死就是古怪,没想到还有一个他。那就让他来,把这些我,都送走,我真是厌倦了每天被这些自己叨扰,让他们都回到自己的世界吧,这一层有一个我就足够了。”
长钩子叹口气。玲珑家族的一位士兵也叹息着,望向窗外,倒挂在天上的那条紫色的河水,还翻着波光,粼粼的,等待小船的搁浅,飞鸟瞭望着尘世,接受着天地要倒转的命运。我说:“这恐怕不行了,他已经丧失了某些力量,那把压缩光阴层的剑已经消失了,来的这些人,也回不去了,就是他以前留下的那些红袍子士兵,也在液态的爵刃城里当差了,也失去了那样的能力,他们已经归为平凡。”
那轮太阳,恹恹的停在高空里,云端之地的建筑,在云彩上,则被褐色肌肤鸭脚的零羽星人,占领着,也许他们,也在寻找时机,或是战斗或是有新的其他选择,这是个需要活着的世界,死亡,谁都不愿意,纵然是生命的侧枝,纵然是畜类的蜕变者。许久,长沟掌柜说:“但是,大人物琰的存在依然是个危险,也许他也怀疑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吧。真是诡异的世界。”
有两名侍者,把窗帘重新换上,深红的绒布,遮挡着没有了绿意的冬季。冰人冰磁人和酒馆其他的仆人一起把桌子加宽,大家围坐在一起,吃着冬季最丰盛的食物。玉石在玲珑家族的袍子上,沾着尘土,一位仆人把他拿到树洞外,拍打着灰尘,惊动着远处的一些野鸟,它们仓皇地飞过天际。“你们来了,就大家一起吃些好的吧,现在K星这么颓废,不需要什么生意,幸亏以前在酒窖里储藏的食物还都在,因为焦虑已经遗忘了,昨天一位热心的人,给找出来,呵呵,还是可以举行盛宴,就招待你们吧,去了玲珑璋能好好的平安回来,就很好了。”
摘下金镯子,拿着勺子喝了一口浓汤,长钩子掌柜忧愁地说着。粉饰家族和绿满家族的人,都快速地吃着,这是很难得的佳肴了,液态的爵刃家族的人急忙抢着吃一摞摞的菜饼。在树洞的棚顶上,绿色、黄色的钻石镶嵌着生意惨淡的寂寞,有序地排列着,好像随时要坠落。鱼鳞人吃着爱吃的贝壳类的海鲜,古代的冰人殷勤地给他换着空盘子,一堆贝壳堆成了小山,鱼鳞人大口嚼着干菜饼,对冰人的主动示好还算满意。一位年轻俊美的女子长钩子过来点燃一枝绿色的烟草,恭敬地递给这一层的长钩子掌柜。其他的长钩子们都围坐在这一层的长钩子掌柜的边上,那些脸庞呈现出的神情,就如穿梭时光而来的一段段不同生命历练的剪影。多层的五维,多层的你,多层的磁力线,多层的天空与大地,多层,重叠又是怎样的一种向上的力。古代的冰人默默地念起:“向前、向上、向天、向深空、向无限……”长钩子掌柜问:“磁漫国的王,K星的复兴,需要玺萃和光斑赂那两个孩童吧,我家的婆娘,花苞婶,不知去向。”
鱼鳞人说:“长钩子掌柜,掌握这条宇宙裂痕里的五维的生命改造密码的孩童,当然需要参入到复兴的计划中来,你的婆娘,可是六维世界的使者,撒种之人,当然不会还要每天给你洗衣服做饭了,你是不是要换下思考的角度,她不是普通的人,来自六维的世界。”
其他的族群的人,也都点着头。花苞神,喜欢穿花布衣衫和花布鞋子的村妇,是来自六维世界的人,是神秘的撒种之人。“砰”地一声,突然,汤碗掉在地上,两位粉饰家族的人打了起来。一位皱着眉头大叫:“你说你是谁?我怎么不认识你,你是怎么混进来的?从什么时候出现的,我从来没见过你,要不是你刚才喝了我盛的汤,我还差点没认出来。”
他回道:“你不要管我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在该来的时候,就来了,我喝你的汤是看你太胖。”
吵架的这位粉饰家族的人是位男子。从饭桌上,绕过来一位粉饰家族的中年男子说:“他的样子的确陌生,我也不认识啊,我们一起去玲珑璋时,没见到这个人,我在飞行时,也清点了数目,没有变啊,如果你本来不在队伍里,那另一个人去哪里了?”
大家都纷纷惊讶,然后乱做一团,因为每个家族的人都在数点去玲珑璋时自己家族的人员数量,数量都对,但是人员却变得离奇难测。瞪着鱼眼睛,鱼鳞人大叫道:“磁漫国的王,这些队伍里的人,有人被置换了,某些人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