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白马上的夏言蹊一脸的难以置信,左手牵着缰绳,右手却直直垂下,显然昨夜的伤得不轻。“说了庶人坊不好玩儿吧”苏近屿轻笑道。夏言蹊听出了苏近屿言语间的戏谑,不免有些尴尬,哼了一声道:“是啊,没想到这里的怪人这么多,相较于某些人现在的打扮,看起来还不如昨天那个邋遢的样子。”
苏近屿摘掉斗笠,指了指身上的蜘蛛说道:“大侠嘛,总得有点拉风的行头,这样传出去的名头才响亮,对了,你的伤不要紧吧?”
不说还好,说道伤势夏言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昨天那个潇洒离去看都没看她一眼的背影,立刻呛声道:“不劳大侠惦记,这点小伤还要不了命,也亏得小女子耐活,要是等着大侠现在来关照,怕是早就死过几次了”这回轮到苏近屿尴尬了,完全没有和女人拌嘴经验的苏近屿只能干笑两声掩饰了过去。看着旁若无人亲密聊天的两人,二爷脸上阴晴不定。只要不是太过孤陋寡闻,恐怕九州之内还没有谁没听过落雪城虎卫的凶名。这些百里挑一,身材魁梧的北方悍卒,虽然身手不见得多么高绝,若论单打独斗恐怕未必能胜过江湖的二品武者,但恐怖之处在于他们的存在只为一点,那就是杀戮,没有任何花哨的技法和功夫架子,行伍之间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一名武者可以完胜一名虎卫,十名武者却只能成为十名虎卫绞肉机式攻击下的碎屑,而他们的出现,往往都是以数百计。“除了这两个,其他的都杀了吧”另一边的白衣青年指了指苏近屿父子,对身边的一位虎卫军官轻描淡写道,军官听命立刻发出了进攻的指令,街巷两头的虎卫齐齐拔出手中长剑,明晃晃的剑林散发着噬人的气息直扑牛角街的所有人。两个帮派的盐贩渔夫何曾见过如此泰山压顶的阵势,功夫不错的二品三品武者,面对着数百的虎卫也知道绝无任何逃出生天的可能,一时哭号哀求之声不绝于耳。二爷也知道如今再拿什么人质来要挟,对这些毫无怜悯之心的虎卫来说无异于自讨无趣,随即眼睛悄悄环顾了下四周,趁着虎卫未到,一个飞身便借着身下的矮凳腾空而起,接着踢了一脚长杆便跃向酒肆的房顶,其他几个轻功不错的练家子也都有样学样,纷纷向房顶飞去。就在此时,一片乌云瞬间笼罩了客栈的顶楼,即将逃出生天的众人如刺猬一般,身上扎满了白色的羽箭惨叫着从房顶纷纷滚落在地,最先上去的二爷此时已经完全分辨不出来人的样子,如血葫芦一般分辨不出来哪里是头,哪里是脚。这一幕惊得在场众人魂飞九天,腿如筛糠一般再也站立不稳。崔爷从人群中跌跌撞撞跑到苏近屿身边,拉着苏近屿的袖子带着哭腔道:“小鱼,快帮弟兄们求求这位小姐,咱们可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啊,你可不能抛下我们不管啊”苏近屿将被他拉住的袖子一把扯断,然后对着夏言蹊朗声道:“大小姐,昨天的事是盐帮老大的儿子做的,和其他人没有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不要滥杀无辜了。”
未待夏言蹊回答,只听得那个白衣青年嘿嘿冷笑道:“滥杀无辜?不长眼的东西敢动我夏清河的妹子,莫说就这几号人,便是将这庶人坊给平了也算不得无辜,给我杀。”
杀字刚落,虎卫已到众人近前,长剑过处顿时惨嚎不断血流成河,几名试图反抗的武者也被斩成了数段。这时只听夏言蹊喝道:“住手,除了青衣盐帮之人,余者可饶!”
一群渔夫鱼贩互相搀扶着发软的腿脚全部散去,远处的惨呼之声依旧不断传来,仿若从地狱出来的众人初次真正领略到什么是世家,已经苏醒的猛子也没有跟随老爹回家,而是一边埋怨着苏近屿下手太重,一边跟着父子身后回到了鱼肆。回到鱼肆的三人也是各怀心思,苏近屿早已将那件撕了袖子的大侠装扔了,重新换上了那身邋遢但自在的行头,此时已是午后,早饭都没吃的苏近屿肚子又开始抗议了,回头看了看老爹和馋嘴的猛子,此时却都怔怔坐在一边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呸,这两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不管这个上午如何惊心动魄,饭总归还是要吃的,苏近屿便一个人娴熟的忙活起来,生火,烧水,煎鱼,看在猛子今天很够义气的份上,苏近屿又多加了两个菜,等到最后一道蒜泥白肉端上桌的时候,苏近屿发现刚刚还在发呆的两人已经兴高采烈的大口吃起来了,啊!我的眼好瞎!苏近屿内心怒吼道。“唔,小鱼,我就佩服你这厨艺,我家的厨子还是我爹,呸,不提他,我家的厨子还是从南境花大价钱请来的,怎么也做不出你做的饭菜的味道”猛子一边往嘴里大口塞着鱼一边嘟嘟囔囔道。“那不废话吗,你家厨子知道什么是十三香吗?知道什么是老抽吗?知道做菜要放糖的吗?”
苏近屿没好气的回道。这时猛子却出奇的没有跟他拌嘴,苏近屿抬头看去,却见这个嘴里塞着饭的狗熊一样的家伙,眼睛里却噙着泪水,身体一抽一抽的不断抖动着。“哎哎哎,什么情况啊,跟个娘们似的哭啥啊”苏近屿过去拍了拍他,顺便递了一块布巾。不说还好,听得此言,猛子吐掉嘴里的饭,像个孩子似的哇哇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小鱼,我对不住你,那么多人欺负你,我啥忙也帮不上,我爹还……”“哎,行了行了,多大个事儿啊,不是他妈的都过去了吗,咱们兄弟不好好的在这吃饭喝酒呢吗,挺大个老爷们哪儿来那么多伤春悲秋的尿水”苏近屿哭笑不得道。谁知猛子嚎哭的更厉害了:“你他妈的也不够朋友,自己去干那些掉脑袋的事,你是个人吗,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我孟重云这辈子太他妈失败了。”
这番话说来苏近屿也眼圈微红,想起这个五大三粗的家伙从小就跟在自己屁股后面,听他讲哈利波特,听他讲乔峰令狐冲,跟着他一起满大街追着砍那些庶人坊的泼皮,过去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昨天。“咳咳,这么热闹?介不介意叨扰顿午饭?”
这时窗外有个熟悉的女子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