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照看他。这几天来,总算是第一天睡了个好觉,连梦里都绝境逢生了,不再是那种没头没尾,无所遁逃的噩梦。翌日,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和煦地阳光有几个斑点从瓦屋顶上泄漏下来,星星点点宛如银币。我依靠在竹榻旁边几个小时的睡姿骨头痛得不行,我把手指放到烨磊的鼻息下探了探,发现这家伙已经学会用嘴巴呼吸了,睡得生死未卜,不时地发出一声呼噜哨声。去了老拓房间,老拓额头敷着草药,肿已经消了。他也是累得够呛,睡得很沉。听到亦萱和离初晴正在谈话,两姑娘已经醒了,结果看到亦萱手里攥着一张很脏的面膜走了出来,我不禁问她:“起这么早?你高烧退了吗?”
“嗯,中药很管用,喝了一碗我头不痛额头也不烫了,只是……”亦萱看到我有些不自在,把面膜揉成一小团:“我昨晚又困又乏倒下就睡着了,一睡到了天亮……早上的时候脸皮觉得有些痒,就敷了个面膜,结果你看……”“哦,这样啊……”我看到了亦萱手里的面膜有很多黑点,忍不住又取笑她:“你昨晚睡觉是不是掉下床铺脸着地了?”
亦萱却一脸正经:“不仅仅是我,离初晴也是这样。刚才我们尝试用面膜敷在了手臂和脚上,过十五分钟后,面膜上会出现这种黑斑点。昨晚光线太差,我们忽略了这一点。”
亦萱把手里的面膜展开到我跟前。我这才仔细观察起来,白色的面膜上像是黑芝麻地残留了许多斑点,我看了看亦萱的皮肤,她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大碍,就是经受了一场煎熬,整个人憔悴了许多。“这面膜上的黑斑是怎么回事?”
我想,敷个面膜最多去去粉刺,柔嫩肌肤,光滑紧致,不可能在面膜上留下这种黑斑,况且亦萱的脸不可能这么脏。亦萱说:“初晴说,我们从废弃矿井出来时,大家都老了许多,你不觉得么?”
“没有啊,你还是这么漂亮,就是憔悴了一点而已,休息几天就好了,离初晴皮肤也挺好的。”
“哎呀,真的不是这样的,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是我对自己还不了解吗?女孩子对自己的皮肤是很明察秋毫的,我长了鱼尾纹了!”
我捏了捏亦萱的脸:“那还不是这几天熬夜造成的。哦,还有一些白蚁的咬痕还没好呢……”亦萱扳开我的手:“真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才懂,哦,离初晴出来了,初晴,你跟他说罢。”
离初晴揉着太阳穴出来了,听了我们的对话,我就问了她究竟,她面色凝重地对我说:“这个很难解释,你别动,先让我好好观察你。”
“观察我……呃……”“昨晚光线太差,我没有仔细看大家的肤色,现在好了……”离初晴皱着眉头靠近了我,她把我的脸一揪,然后往两边扯,又揪起我的眼睑,朝上一番,我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眼珠子,她又用手一捏我的脸颊边,我嘴张开一个O字形,初晴仔细地观察了我的舌苔,弄得我浑身不自在。我都还没刷牙呢,给一个姑娘临时检查自然别扭,两眼朝天上一番自我解嘲道:“我能有什么变化?就是皮肤粗糙了一些呗……”“不是,我们似乎真的衰老了好几年,但是刚才我明白了,我们的皮肤严重缺少各种钙铁锌维生素,那面膜吸出来的都是无机物,恐怕是跟那具悬浮在窨洞下的尸骸有关啊!”
“什么?”
我道,“这人都死了,能跟我们有什么干系?”
离初晴指着那面膜说:“知道面膜上残留是什么东西么?是吸出来的某种比螨虫可怕得要多得多的菌体尸渣,你们仔细回想一下,上次咱们发现那具尸骸时,干瘪的皮肤上都出现了奇怪的斑点,当时我们已经排除了尸体发霉的可能性,而尸体体内的骨头不仅是空心的,而且很轻而易举就跟木炭一样粉碎了,我早就怀疑了这尸骸有某种东西,是虫子,也可能是菌体。”
“传说中的尸菌,能转移到他人身上的尸菌?你该不会是说咱们感染上尸菌了吧,这不等于我们要扑街了么?”
“如果我手头有充足的设备,我可以把这面膜里面的黑斑点提取出来化验,就能明白这黑色斑点是什么了。”
离初晴说,“这几天我会想办法去磨口镇,然后把这面膜托人送到市里微生物研究院,看看他们能查出什么。”
我担忧的是既然是一种菌体,我们几个人几乎都和那具尸体有过接触,并且还在在地底下呆了那么久,我们很可能有生命之忧。烨磊蒙着脸就看不出来,对了,去看看老拓会有什么变化。吱呀!我刚想去老拓的房间,一侧一个房间的木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了一位面容憔悴耷拉的女人。我们都吓了一大跳。这女的是谁?只见此人尖锐的鹰钩鼻鼻梁骨和下巴就像两个钩子,相互揪着,又瘦又难看,头发斑白,肩膀上都是头皮屑,身穿着粗糙的布衣,赤脚,那脚趾甲油腻的镶嵌着黑色的污垢,看起来就个乞讨的流浪女。这时,刘保坤也出来了,看到这该女走出来后赶紧过去扶,发现我们几人都看得发愣,他忙做了几个手势,意思是说这个女人脑袋有问题,别理他。我猜测该女可能是脑瘫,却不知道她是刘保坤的什么人,是老婆,女儿还是姐姐妹妹妹,更不会是被囚禁的性奴吧?我们都冷冷地看着他们俩。亦萱盯着这个古怪的女人悄悄说跟我们道:“哎,你们有没有记得我们第一天来儒瓦村的时候看到刘保坤的家的情形?”
我点点头说:“当然记得啦,刘保坤是理发师嘛,他家门口还有个转花筒。”
“不是了,我是说那天我们进了天井,然后来了一个带着孩子来剪发的村妇,她跟我们聊天的时候说刘保坤大叔家里还有个老伴儿啊。”
我突然想起是这么回事,那村妇跟我们说他老伴患上了脑膜炎,当时候离初晴还想去看一下呢,但是村妇则告诉我们说他老伴儿脾气不是很好,不让我们靠近,哦,对了,刘保坤的租屋大堂里还有一面古香古色的铜镜,我剪了发后还在铜镜面前臭美了一阵。不过我们现在根本看不到那铜镜的影子了,不知道他搬去了哪。我们正窃窃私语,刘保坤的老伴儿看过来了,看到我们几个年轻人说话,她两眼呈现出一种难以臆测的神情,我们都不做声,她暂且是知道家里来了不速之客了,大家跟着她对视了一阵。我挺紧张,因为昨晚的事我们临时住宿刘保坤的家里,肯定是打扰了他们了,如果有什么尴尬,今天说什么我们也得回到村公所,我们的车子还在那呢。刘保坤的老伴儿什么话也没有说,两眼空洞地扭头,走到门槛外,仰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突然就坐在地上,撒起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