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磊道:“我倒是听说一些地方起了龙卷风,然后把地上的牛羊马都卷上去了,或者遇到迁徙的候鸟群,一并卷到半空后出现了雷电,然后将卷上来的所有生物都撕个支离破碎,再下雨时,地上就是血肉模糊了。”
老拓道:“这也有可能,不过从地位置的气旋移动上看,我们这里不可能出现如此恐怖的龙卷风,再看这里地下的雨水,也不是混合血液的红水。”
烨磊幸灾乐祸道:“哈,还好咱们及时找到了这个巨大的古榕树洞,不然五人可就淋成血人了。”
我说:“大白天的落了一地的血雨,而且还是处在棂埃谷,我就感觉毛毛的。”
亦萱赞同:“举目看去,所有的树木都血淋漓的,总感觉树木上发生了什么惨案一样,这种环境下来一场血雨,实在匪夷所思。”
此时天际惟馀红莽,大地浑浊,天空宛如一个长满利齿的漩涡大嘴,正唰唰地朝大地呕吐红色的血水,除了用诡异来形容的确想不到什么词来让这种凝重氛围更惬意一些。我天方夜谭地罗曼蒂克想到林中血色浪漫,说:“你当苍穹落桃花瓣,这么样会浪漫一些。”
“可是林中光线太暗,看起来已经不像粉红了。”
“既来之则安之,上天执意让咱们呆在树洞里一阵子,咱们还是看看这临时住所够不够人性化吧。”
离初晴这时才注意起我们挤进来的树洞来。树洞的宽敞超乎想象,平常我们要是能看到可以容纳一个人的树洞已经是很少见了,现在居然能有容纳五个人的树洞,她回头张望,“这算是古木化石么?”
我话还没说完,一个雷电映亮了天际,不知劈到林中某处了,听得震耳欲聋,而且雷区也是离我们不远。烨磊此时大嚷起来:“哇!这是什么?”
可能他看到什么东西了,只是由于树洞中太黑,我们只是躲在树洞口,却没有好好端倪树洞里面的轮廓,我们只好拿手电筒来照明,这才发现树洞中倚靠着一副白森森的骸骨。“是骨头!”
烨磊忙把这些骨头都扒拉到了树洞外面。老拓赶紧阻止:“你干什么?”
烨磊道:“活人跟死人怎么能在一块?”
“人家已经是先入为主了,我们现在临时避雨进入了这个树洞,准确来说,这幅骨架的主人是提前比我们发现这个树洞的,这里就是他的亡魂归宿,都死在这里好久了,你这么就把人家的骸骨丢到外面去了,你叫他怎么才能安息?”
“呃……”老拓说得烨磊有些过意不去,他看了看丢在树洞外被雨水淋湿的白骨,赶紧又出外面把骨头捡了回来。“大哥或大姐,不好意思啊,现在外头雷雨猖獗,我们临时投宿,借助你的宝地一用,刚才后生看走眼了,以为是动物的骸骨呢……等雨停了我们就出去。”
烨磊把骸骨重新摆好,又把它们的位置极力推放到树洞的最里边。我们看到死人骸骨后,诡异的氛围就浓重了,我们老是觉得树洞中住着一个亡魂,或许镶嵌在树洞里,或许悬浮在洞顶上,或许悬挂在外面树冠的树枝上,或许就趴在我们的某个人的后背上……我自己也不想往后看,就站立在树洞中,视线一直朝前方瞪,但是后脊梁一阵阵寒气上袭,老觉得身后的骸骨有诡异。离初晴可能是觉得累了,她无所事事地就索性坐在了树洞中,地上都是一些颗粒状的黑东西,像是被天牛之类的鞘翅目叶甲昆虫噬咬木头留下的。离初晴跟那副骸骨平起平坐。觉得没事就把骷髅头拿起来,然后端倪。老拓也坐了下来:“如果这雨不停,咱们得提前从树洞里出来,在外面搭个雨棚……我总感觉到这颗古榕有诡异,阴气太重。”
烨磊看到离初晴麻木不仁的态度满脸抽搐:“初晴,你能不能这么强悍?日后谁敢追你?”
离初晴不以为然:“哦,我只是想从骸骨上看看这名死者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一下子有兴趣:“看出端倪了吗?”
离初晴端详一阵,道:“没有,骸骨很完整,没有伤口,没有服毒,不过可能是刚才烨磊摆错了,看起来骨骼是错位的,很是诡异,像个畸形人。”
烨磊道:“既然什么裂口都没有,老死的吧。”
“不可能了,一个老头老妪要归西不会千里迢迢钻进这浓密的丛林来了结,多费劲,而从骸骨上看,是个年轻人,跟咱们年纪差不多。”
我问:“男的女的啊?”
“嗯……一般说来,男性骨骼比女性骨骼粗大些、长些、骨面要粗造些,凹凸多些,骨质要重些。男女骨骼,以盆骨的性别特征最明显,差异最大,其次则为颅骨和四肢骨。现在这副骸骨的盆骨夹角很大,应该是女的。”
烨磊好像明白什么,说道:“女性的心理素质最差啦,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小事变大,然后想不开做出令人不解的行为来。我敢断定,棂埃谷的林谷中自杀性别女性多于男性。”
亦萱听不过去了:“你说谁心理素质差啊?我就不提啦,但是你跟前有一位巾帼英雄胆量可是你的十倍。”
烨磊瞟了一眼正正折腾骷髅头的离初晴,立即一颓唐:“离初晴是专业医学底子出身,解剖尸体跟砍瓜切菜一样面无惧色,我跟她当然没有可比性啦!”
我回头看了树洞周围,一些千足虫和黑头钻木蛆都隐匿在树璧上,树洞空间都是黑糊糊的东西,轻微靠在边缘,衣服就黏上脏东西了。此外,因为有骸骨的存在,空气也不怎么好闻,霉腐又有些死老鼠的臭味,要不是暂时避雷雨,我肯定不想呆在这里。离初晴这时说了一句更加诡异的话:“你们不觉得这古榕的内部像是人的胴体?”
亦萱一怔:“额,你说是这洞口就好像人的胸腔内?”
“对啊,你们看看这周围的痕迹,多像胸骨和肋骨的痕迹啊……咱们五个人就是心肝脾肺肾了。”
亦萱道:“初晴,你这比喻也太吓人了。”
我把手压在心口,掂量心跳说:“离初晴的比喻是恰当的,咱们躲在一个巨人的胸腔内,我明显感觉到了窒息的氛围。”
烨磊也按在了心口,须臾说道:“嗯,我的心口也跳得厉害。”
老拓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森林是聚阴之地,树洞更是凝阴之所,雨天我们湿透身上阳气不足,进树洞来容易被侵袭。身体内会产生激素抵抗这种阴气,心跳肯定加快。”
我补充一句:“当然,离初晴除外。”
老拓用手抠出了一些树皮,一些腐蚀树皮蛆虫掉落了下来。他若有所思地扭头看了看我们:“你们觉得拥挤吗?”
烨磊想都没想:“虽然这颗古榕的树洞很宽敞,但是五个人可定是有些逼仄啊。”
亦萱纠正说:“是六个人。”
我们一下子缄默了下来。我目光不由得又落到了那副骸骨上。离初晴已经把烨磊摆错位置的骨骼重新摆好了,骨骸看起来很安详,就像一个人坐着伸直腿依靠在树洞壁边,然后与世长辞。这时,树洞上面似乎有一处镂空,雨水不知道从哪里渗透下来,滴落到了那副骸骨上。嘀嗒!打到了胸骨上。我们全部朝树洞顶部看去,整棵古榕树洞的空心容积跟一个巨大的管子朝上面贯通五六米,从底部到上头呈椎体状态,但是当我们看到最上端时,总觉得视线光线都不够好,我把手电筒一抬,这一看不要紧,原本黑糊糊的洞顶让手电筒一照,居然出现了一双鞋底板!这不得不让我立即想起了我们上次早晨在DV中发现的脚板黑影。“啊!”
亦萱二话不说直接跑出了树洞外面。我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老拓示意我们别太过紧张,离初晴也先从地上站了起来。我们看到的是鞋子底部,裤腿好像还有一层不料包裹,似乎跟包粽子一样把整个人都包裹住了。而他的上半身还塞在树洞上方,只是看到了两只腿而已。我咽了一下发干的喉咙问老拓:“这是树葬吗?,这个人好像是被强行塞到树洞里面。”
对于殡葬,世界上五花八门的葬礼都有,土葬、海葬、火葬、水葬、厚葬、天葬、洞葬、树葬、悬棺葬、壁橱葬、食葬等多种形式都有,树葬当然存在,最纯天然的,各种巨大的树洞在原始丛林中这种情况屡见不鲜,更有树木大到倒塌后,凿空能钻出一条可以容纳车子出入的隧道来!因此对于树葬古榕树洞可谓就是天然的大棺椁了。远古的人们看到能藏身的树洞自然想到树葬这种葬法。烨磊的乌鸦嘴这时搀和道:“咋看真特么吓人,但你还真别说,现在的情形我们就跟树葬一样,不过别人的葬礼是死的,咱们的树葬是活的。”
我说:“你要是有这个想法,我们会努力为你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