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反常态的对萧景珩格外重视,为了表明态度,他命人连夜也要把沈青莲押送出京城。宫里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跟随皇帝身边的太监来到沈昌府上,一路到了大理寺,把沈青莲犯罪的证据留存下来,确认没什么纰漏之后就拉来囚车,把剃光了头的沈青莲一路拉出大理寺去。皇陵离京城大概三个半时辰的路程,夜里出发,天亮的时候就可抵达。暮色四合,深色的天幕上已经挂上弯月,城门附近的阁楼里,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窗边,无声的俯瞰街道上缓缓驶过的囚车。囚车里的沈青莲顶着光秃秃的脑袋,露出青色的头皮,整个人落魄的看不出从前的风光,此时她双手带着木枷,光着的脚上还扣着镣铐,身上的衣裳沾满污秽,以至于辨不出本来的颜色。城门处还站着不少人,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看热闹的。他们对着囚车上的沈青莲指指点点,脸上满是戏谑,毕竟看着身处云端的人跌落泥潭,也算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最想看到的事。“瞧瞧,这丫头本来是侯爷的嫡女,风光得不得了,出门都是前呼后拥的,咱们这些寻常人家可是想见一面都难,这会还不是被关在囚车里让咱们看!”
“诶呦,这小丫头不得了,蛇蝎心肠,居然敢对当朝的王爷投毒,才削去了头发,发配到皇陵,这处罚也太轻了吧。”
“最毒妇人心啊!啧啧。”
沈妙楚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就觉得没意思,于是坐回了位置上,而她身边的温知行吃的正欢。“王妃,这个鱼汤可鲜了,要不要尝尝?”
这时的沈妙楚却破天荒的没有胃口,她摇摇头,“不用了,你吃吧。”
说来也怪,看到沈青莲落得这样的下场,她却不觉得心情舒畅,反而眼皮子乱跳,像是在预示着什么不好的消息。而沈妙楚只把这归结为原主身上留存的血缘羁绊作祟,便没太在意。见她脸色不太好,温知行抿了抿嘴,放下手里端着的碗,轻声安抚道,“王妃,沈青莲落得这样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没什么好惋惜的,你不必为了她而感到困扰。”
看见温知行把自己的不安误认为伤感,沈妙楚开口解释,“我没有困扰,只是有些不放心,毕竟沈昌把沈青莲当成宝贝一样,做错了事还心甘情愿的给她擦屁股,我总感觉沈青莲就这样离开了京城,沈昌会不甘心呐。”
听到这话的温知行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试想一下,一个女儿能这样冷漠的称呼自己父亲的名字,这个女儿一定是失望透顶了吧。良久,他开口,“不过现在的沈昌也翻不起什么风浪了,他以后也不再是侯爷了,王妃不必再担心,而且,说不定今后的沈昌还要仰仗王妃你的鼻息过活了呢。”
听到这,沈妙楚无声的笑了笑,这个沈昌如此中庸,今后怕是一辈子都只能当个从四品的侍郎了。“对了,我还听说啊,沈昌前段日子变卖了一些家里的铺子的田庄,到钱庄换了许多银票,一些塞给了大理寺的牢头,剩下的那部分还差人转交给沈青莲了呢。”
沈妙楚听到这,眨眨眼说道,“给沈青莲银票也没什么用,皇陵建在山腰上,地势偏僻,距离最近的镇子都得走上半天,沈青莲手里的银票怕是没地方花。”
“那可不。”
温知行戏谑的笑,“一来一回都要一整天,沈昌的好心也是白好心。”
探出窗外再一看,押送沈青莲的队伍已经走过了城门,囚车早都看不见了,沈妙楚自觉无趣,“吃好了吗,吃好了就回府吧,不然一会王爷该派人来叫了。”
“好了好了。”
温知行急忙应声。回府的途中,路过一家酒庄,沈妙楚还停下提了两壶。不过看她一言不发的样子,温知行也拿不准沈妙楚心情是好是坏,可这其实是沈妙楚前世放松心情的习惯,只有处在十分舒心的环境,沈妙楚才敢喝酒。“回来了?”
廊桥尽头,萧景珩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面如冠玉,烛光下的眼眸灿若星辰。看见这赏心悦目的场景,沈妙楚顿时把方才的疑虑抛之脑后,指了指手里的酒,“要不要喝一杯?”
于是他们三个人又来到了后院的树下,石桌上摆上了一碟花生,一碟卤肉做下酒菜,三个人就这样把酒言欢。“恭喜王妃摆脱困境,明天就是属于你的新的一天了,别一言不发的,来,陪我喝酒。”
显然三人里面最不胜酒力的就是温知行,他才没喝多少,整张脸就红的像煮熟的螃蟹,嘴里还絮絮叨叨的劝人喝酒。喝到了一半,温知行酒醉得趴在桌上,口中念着,“了解了,了解了……”沈妙楚看着他一副借酒消愁的样子,诧异的问身边的萧景珩,“这家伙怎么了,怎么比我还忧愁的样子。”
萧景珩先是一顿,随后说道,“可能是时间快到了吧。”
还没等他说完,温知行猛地一个抬头,“没时间了,我真的要没时间了!”
沈妙楚被他突如其来的高喊声吓得一愣,还没来得及问为什么,温知行就一脸痛苦的抓住她的手臂哭诉。“我不想离开你啊,我不想回到那个地方去,王妃你救救我吧!”
被抓住手腕的沈妙楚还没着急,萧景珩就先冷着眼神扣住温知行了。“你这是干什么,发生什么了,有人追杀你?什么叫做没有时间了?”
沈妙楚挣不开温知行的手,只好满头雾水的问道。温知行哭嚎着,又攀上萧景珩坚实的臂膀,“王爷啊,我愿意追随你左右,求求你救救我吧,我不想回家继承家业!”
眼看他的鼻涕和眼泪就要粘在萧景珩的衣裳上,萧景珩使劲地把他推开,眼底有些许嫌弃的开口,“啧,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如此轻易落泪。”
沈妙楚怕他把自己当成擦鼻涕的对象,从怀里掏出手帕递给温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