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安邑郡的驿站之后,沈妙楚一行人就带上了面巾,毕竟眼下鼠疫还未完全解决,还不可掉以轻心。下一个地方是兖州府,根据派出去的禁军汇报,兖州这个地方的疫情还算可以控制,他们一行人眼下的目的地就是这里,顺便停留几日稍作整顿。越靠近兖州府,远处天边升起的浓烟就越近,沈妙楚总感觉那种生灵涂炭的画面就在眼前,可其实距离兖州府的城门,还要走上足足一整夜呢!暮色四合,沈妙楚不打算连夜赶路,而且,他们已经舟车劳顿两日了,就算他们大人熬得住,阿子和阿妮两个孩子也熬不住。“虬彦叔,咱们就在这休息一晚吧,明儿天一亮咱们再启程。”
虬彦看了看四周的林子和地势,点点头道,“好,那就在这歇下吧。”
不多时,几人把马拴在树上,架起炉子烧些水,即使附近就有小河,但他们不敢喝,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条河的水有没有被老鼠污染过。温暖的火苗照亮了一块地方,几人围着篝火取暖,虬彦把几块饼子穿在树枝上烤,又把几个红薯丢进炭火里埋起来,没多久就冒出一股谷物的香气,闻着这个味道,阿子不禁抽动鼻翼,顿时感觉腹中空空。虬彦没错过他脸上的表情,算了算时间说道,“阿子,你去河边打些水来,等你提着水回来,饼子也就烤好了。”
“好!”
阿子忙不迭的点头,一想到能吃东西,就一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沈妙楚想着自己厨艺也没青鱼好,不如跟着阿子去打水好啦,于是她自告奋勇的跟着阿子离开。远远就能听见流水潺潺的声音,夜间的河边气温有些低,借着天边昏暗的光,沈妙楚提醒身边的阿子,“河边的石头光滑,走路小心些,别一脚踩进了河里,现在天气这么冷,着凉了就麻烦了。”
阿子听后,小心翼翼的走着,到了河边把两个水囊潜进河里装起水来。耳边都是咕咚咕咚的水声,可就在这时,河边的寂静被一阵脚步声打断,随后是隐隐约约的说话声。“风沙城那破地方,真是鸟不拉屎,连水都没有,说好了啊,就是打死老子也不可能再去那个鬼地方!”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前边就是河了,少说两句,让人听见了多不好!”
话音刚落,六个穿着棉衣的男人便和回头看看什么情况的沈妙楚阿子对上视线。几个男人僵住,似乎是没料到在鼠疫横行的当下,这又是荒郊野岭,居然还能遇见人。沈妙楚自然没错过这几个男人嘴里提到的风沙城,风沙城一直是北萧重要的军务基地,提起风沙城,就难免想到浮屠寒山,而现在的情况下,浮屠寒山无疑是个重要的人物,因此,就算只是个巧合,沈妙楚也趁机多看了这六个男人一眼。六个男人风尘仆仆,有的腰间还插着马鞭,看来是骑马来的,还有的袄子下隆起一块,似乎是藏着什么东西,沈妙楚不禁往坏处想,这些人藏着的,不会是武器吧。想着,她抬手扭过阿子的头,压低嗓音说道,“快打你的水。”
虽然蒙着面巾,但沈妙楚身量较小,即使穿着男子的衣裳也像个没抽条的孩子,见到这一幕,那几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这两个孩子,还够不成什么威胁!想着,他们上前停在沈妙楚和阿子身后,趾高气昂的问道,“小子,这是哪儿?我们要去江淮镇,你知道往哪走不?”
他们本来带着地图,但是半路上丢了,因为这件事,他们六个人没少吵架,不过从宽敞的官道和植被来看,这大概离京城不远了。问话的男人上下扫视阿子和沈妙楚,没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之后,心里不免有些失望,若是有钱就好了,都怪南萧人给的钱太少,不然他们也不至于走到一半就这么穷困潦倒。沈妙楚头也不回,目光却紧紧盯着水面上男人的倒影,回答道,“前面是兖州的驿站,所以这里是兖州的地界了,江淮镇不是在南方吗,离这里好远的,我也不知道往哪走。”
江淮镇在汝阳城,离南萧很近,但好歹隔着一条大江,沈妙楚心道,这些人去江淮镇,不会是想偷偷跑到南萧去吧,毕竟北萧鼠疫横行,听南方来的顾明明说,不少百姓得知南扬十九州没有鼠疫,就逃命似的跑到南萧去了,即使隔着一条大江,还有皇帝的禁令,也抵不过那些百姓想要活命的念头,于是,有不少人玩命似的偷偷划船横渡大江抵达南萧。鼠疫爆发的短短一个月来,听说就有有船队的商人在其中扮演起了‘蛇头’的角色,只是‘蛇头’是后世的说法,沈妙楚不知道在这个时代怎么称呼这些‘蛇头’。说话的功夫,水也打好了,沈妙楚拎起水囊,另一只手拉起阿子,“咱们走。”
转个身的功夫,阿子腰间系着的荷包就这样展露在男人面前,男人眼前一亮,方才阿子蹲着,他们看见这个荷包,现在看来真是意外之喜,男人顿时伸出手,拦住沈妙楚的去路,“等等!”
沈妙楚眉心一跳,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这位大哥还有什么事?”
男人嘴角露出贪婪的笑意,目光紧紧盯着阿子,抬手摸着下巴说道,“小子,这荷包不错,让我们看看,怎么样?”
男人的视线想冰冷的蛇,阿子有种被冻住的错觉,话音刚落,他就一脸惶恐的捂着荷包,“不可以!”
荷包里可是有他这么久以来攒的钱,他还想着到了兖州府给阿妮买糖吃呢,这些人拿他的荷包,打的什么主意?阿子只是年纪小,又不是傻子,这男人摆明了想抢钱,他才不会答应!听到阿子斩钉截铁的话,男人的脸顿时黑成炭,眼神也跟着凶狠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五个男人也蠢蠢欲动,沈妙楚顿感不妙,这是要动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