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晕就晕,没完没了的叫什么?”
姬阎萝风轻云淡的看着她,一副幕后黑手被人发现后要灭口的姿态。
“不,不,别,别杀我!我,我是三,三公主的贴身侍女,二皇子,二皇子求您……”青梓手脚并用的往后退,没挪几步手就按进那摊骨灰,刺激的她从嗓子眼抠出更尖锐的惨叫。 褚郢棠实在看不下去青梓倾情渲染皇宫的恐怖,这令他如置身第一次经历惊魂逃亡,比起来自外界的威胁,精神上的折磨让他感受到了比皮肉之伤更先到来的痛苦。 见她着实害怕,尽量温柔耐心的劝道:“你冷静点,关于皇宫的诡异你即使没亲眼见过,多少听过一些传闻吧,别让恐惧害死自己。”可惜青梓瞪着他半点没听进去,只想起那颗头正是他身边的侍女,不由得更加绝望,踉跄的爬起来冲向门口。 外面有人惊讶道:“青梓,你来取衣服吗?啊——你要做什么?!”
褚郢棠闻言立刻冲出去,只来得及看见大惊失色的锦娘以及一片衣角消失在井边,他趴到井口望着下方黑黝黝的一片,喊了几声除了回音再无其他。 “这口井有水吗?”
他急忙问道,他不确定没听到水声是因为井太深还是本就是口空井,及时拉上来说不定还有救。
一个人在眼前跳井的冲击太大,锦娘吓傻了似的嗫嚅,“是口废井,二皇子您小心点,井边不安全。”“她救不上来了。”
姬阎萝屈尊从屋里出来,“和你的侍女一样。”
锦娘一见她手指搅动衣摆楚楚可怜的唤道:“姐姐。”
姬阎萝挑起眼尾,“你怕什么?”
锦娘身体一抖,眼圈瞬间红了,呐呐的不敢说话,褚郢棠感到奇怪看过来,只一眼他就忍不住叹气。 烛鬼‘好心’打破沉寂,“你换几件衣服都没用。”
确实,锦娘胸口洇出的血迹已经晕花了对襟衣衫上绣的团花锦簇,密实的针脚看得出是出自绣艺高超的绣娘之手,可惜艳丽的背后是干枯的浊色。 锦娘垂眸搓了搓那块污渍,可越用力污血越明显,再抬眼时不见半点怯懦,恶毒的神情比前襟的污血还刺眼,“你为什么没死?我明明亲手杀了你,正想把你抛尸荒井和青梓做伴,没想到二皇子来了,你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活了过来。”
“不是活过来,是醒过来,你也是如此。”
“参加了祭典的人当然可以死而复生,可你没参加!”
锦娘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令姬阎萝三人精神一振。
姬阎萝:“你参加了祭典?”锦娘愤恨的瞪她,转头对褚郢棠道:“二皇子,是奴婢给您送的祭典礼服啊,您不也是因此没死的吗?”
褚郢棠神情凝重,问道:“祭典上发生了什么?”
论起祭祀虽然每个时期各有特色,但大同小异,传下来的基本流程不会变。
“我不知道!我连她怎么活得都不知道!”锦娘指着姬阎萝尖叫道。
看来她说不出更多有用的信息了,姬阎萝抚上她的头顶,“真可怜,竟然看不出我不是你姐姐,而且哪有死而复生,你们不过是只能游荡在这鬼皇宫的孤魂野鬼。”说着手上青筋一蹦,将她的脑袋顺时针扭了一圈,骨头断裂的脆响清晰可闻。
锦娘大怒,十指如钩反手抓向头顶,姬阎萝五指一紧拽着锦娘的头发往下一扯,断裂的喉骨刺破皮肤,连带着刺穿了她下意识捂上脖子的手。 姬阎萝确定她失去威胁才松开手,脚尖点地,“茑萝,收拾好她。”锦娘维持着扭曲的姿势望向姬阎萝,仿若活人承受痛苦时落下大颗大颗的眼泪,嘴巴开开合合只能发出嘶嘶声,看口型是在呼“痛”。 “你亲手杀了你姐姐。”
姬阎萝在她脸庞掷下一张看不出原本颜色的锦帕,刚醒过来时,身上整整四十三道或深或浅的伤口,但都没伤在要害,真正致命的是蒙在脸上那张被血浸湿的锦帕,“她没说出痛,你更没有资格。”
芸娘是公认的好姐姐,她绣工高超绝妙,无论是人是物皆栩栩如生,深闺中已声名远扬,然后她毫无隐瞒的手把手的将技巧全部教授给妹妹。 锦娘是公认的小才女,她心思灵巧想法奇特,稚子时已有不俗的画工,她明明没见过太广阔的天地,却能画出万物,她喜欢拿给姐姐看,让姐姐绣在锦帕不会褪色。 然而进宫后,丝线绣出的物越来越光鲜亮丽,人却越来越黯然无光,锦娘对着烛光下熠熠生辉的礼服和旁边形容枯槁的姐姐,说道:“我不想在宫里了,我不想当绣娘了。”
芸娘依旧专心的穿针引线,“说什么傻话,不久便是祭典,二皇子和三公主的礼服我们得准备出来。”
锦娘的眼里燃起一团烈火,她拿过装着工具的篮子,将一面小镜子扔到芸娘面前,打断了她的动作,“我们入宫十年了,你愿意呆在年年闹鬼年年祭祀的鬼地方,可以,你让我重新选择吧。”
芸娘垂眸看着镜中憔悴的面容,伸手抚上脸颊,又看向妹妹平静道:“你还不能离开,若真要走,需等我死后。”
锦娘心中怨恨已久,闻言登时满心愤怒,泄愤般的抄起手边剪刀扎向尚未绣完的礼服,芸娘不顾及自身危险却下意识推开礼服,这一举动更加刺激了她,她脑中混乱不堪,一面是嗜心灼热一面是刺骨冰冷,直到手中滑腻的抓不住东西,剪子坠地的钝响才将她彻底惊醒。 她没有选择了,只想逃避。 锦娘泪流满面,不知是后悔还是绝望,姬阎萝冷眼瞧着,无论下毒手的原因是什么,锦娘在她看来就是罪无可恕,而她对待这种人一向毫不手软。 “不只你姐姐,还有青梓也遭你毒手,你手无缚鸡之力心肠倒狠毒如蛇蝎。”
锦娘停手时,芸娘其实还未彻底咽气,正如姬阎萝所说,伤口虽多并不在致命处,但血流了满地迟早会失血而亡,她呼吸急促浑身颤抖,语不成调的断断续续道:“我没想杀你......不对,我想杀你......反正早晚会死,你就当被鬼杀了......我和鬼也没什么两样......” 芸娘的嘴唇无声的张了张,涌出的鲜血糊住气管使得她呛咳出一大口血,尽数喷到妹妹胸襟的刺绣,在她倒下前,她想能杀人的只有人,被人杀的才会变成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