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散去,天光乍现的那抹亮光照进留景的星眸中。 眼底的担忧散去,不自觉浮出了一分悦色,很快就被长长的睫羽掩去。 一夜了,朱霓光的那些手下并未上来,是不是就说明云泠将他们都杀了? 她应当是无碍的吧? “我竟然不知,你竟然是这样的硬骨头。”
朱霓光冷哼一声,用玉瓶接过几滴浮于半空的冰灵之水。 原本预想着一个时辰就能将淬炼完成,不想这都过去了一夜了,才堪堪淬炼出这么几滴。 不过不要紧,有了第一滴就有第二滴,留景已是强弩之末再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抵不住淬炼阵的威力化为虚无。 只是,望着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的留景,朱霓光觉得这天光格外的刺眼。 “你是不是觉得,那个女人很快就能来救你?”
她忍不住开口道。 朱霓光也没想着他会回答,直接讥笑道:“我的人没上来,那个女人也别想上来。整个霓霞宫之中,除了我就属阿玉的修为最高!即便是她拿不下这女人,这女人也奈何不了她!你的算盘恐怕是要落空了!”
留景依旧沉默不语,拼尽全力抵抗着淬炼阵中的法力。 只他到底还是一个金丹真人,如何能抵得过化神真君祭炼的法阵,坚持一夜是他的极限。 也许,他真要葬身在五洲神境里了。 可他连自己是谁都还不曾知晓,真是......真是不甘心呐。 眼见留景身上的灵光越来越黯淡,朱霓光心里生出几分欣喜,她就要成功了。 可一想到这个完美无缺的男人自此就要消散于世间,她又觉得莫名有些怅然,而后又被涌上心头的不甘占据。 “你告诉我,论美貌,论修为,论家世,我哪点不如那个女人?”
她还是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她从出生那刻起就是天之骄子,从来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放眼整个仙屿界,她还未曾将谁放在眼里。 却不想,她第一次将一个人放在眼里,记在心里,又愿意与之一世相伴,这人却丝毫不领情,宁愿死在她手上也不愿意臣服于她,怎么不叫人心生恼恨不甘? 留景是一枚钉子,将她一片芳心扎得千疮百孔的钉子。 等这枚钉子死了,她恐是再难有答案,她的不甘便会反复发酵,最终成为她的怨与恨。 她,想知道为什么。 明明那个女子这般普通,宛如天边已黯淡消失在云层的星子,怎么比得过她这般的烈阳? 到底,是为什么? “你告诉我,到底为什么?”
一道玄黑的鞭子狠狠地扫在留景身上,待那长鞭飞起时,带出了一片血肉纷飞,竟是一条生满倒刺的长鞭。 留景瞬间被疼醒,摇了摇昏沉沉的头颅,抬眼望向长鞭的主人。 只见此刻的朱霓光双眼赤红,面目狰狞可怖,全身冒着红光,仿佛入魔了一般。 留景皱眉。 她这是被功法反噬了吧? 这样也好,等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应该就会捏碎瞬归珠出去平息孽火,这样就不会碰到云泠了。 却不想在朱霓光的背后,有一人自远处缓缓走来。 步履虚浮,面容惨白。 她受伤了...... 留景低头藏起眸中的动容。 待他再度抬起头时,已藏起了所有的情绪,只剩下鄙夷,“在我眼里,你确实处处不如她。”
“你!”
朱霓光波澜大怒,手中的长鞭高高悬起就要朝留景的脸当头挥下,却听见他又道了句:“只两点,你的确占了上风。”
朱霓光被他后来这句话拽住了心神,执着长鞭手没有落下,而是拧着眉问道:“哪两点?”
“第一,你嚣张跋扈远在她之上!”
啪!朱霓光的鞭子狠狠地落下,“敬酒不吃吃罚酒!”
长鞭扫过留景的额角,立时血肉模糊了一片。 “第二点呢?”
她尤是不放弃,抓心挠肺般想知道,这般全神贯注之下竟然对周遭的动静毫无所觉。 “你有一个助纣为虐的化神期父亲。”
“那又如何?我爹实力强悍难道也是我的错?”
朱霓光皱眉问道,觉得他说的委实有些荒唐。 投胎这件事,凭的可是自身的气运。 留景轻蔑地朝她一笑,嘴角勾起泛起迷人的弧度,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 “若不是朱炎兴的实力镇压,你朱霓光能走到如今?若非你父亲,你什么都不是。”
“你!找!死!”
朱霓光的双眸几乎已经要喷出火来,她将玄黑长鞭重重地砸在地上,双掌中疯狂涌出火灵之力祭向淬炼阵。 她要将他整个人化为冰灵之水,只有收入囊中的东西才能乖乖听话! 就在她全身心施法之际,忽的感觉到一道疾风一闪而过,而后,她眼底就闪过兵刃出鞘的反光。 她忙侧身躲开,却因太过仓促与没防备,还是被一柄短刃割开了肩膀处的衣袍,雪白的香肩裸露于外,其上长条且鲜艳的伤口深可见骨。 云泠的目光落在朱霓光雪白的脖颈处,暗叹了一声“可惜了”。 这招偷袭已是她尽力施展扶摇步才得以为之的结果,本想要一击击中,却不料还是让朱霓光躲了过去,到底还是自己伤了根本的缘故,否则也不会只是这样的小伤口而已。 当然,朱霓光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完成了另一个目标。 只见千幽引一分为十五,重重地点在留景头上的那张星图之上。 这个淬炼阵也只是蕴含的法力与威力厉害,它的基础还是很普通的一张星图,只要在外面想要破解极为简单,她按照二十四节气的分布直接砸碎了其上的关键处。 顷刻间,困住留景的淬炼阵在瞬间化为虚无。 云泠走过去揽起他歪道在一旁的身体,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问完她就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这人身上伤这般重,脸色又这么惨白,一看就是被蹂躏欺负的不轻,自己不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吗? “无碍。”
留景摇摇头道,对着云泠露出了一抹笑意。 朱霓光毫不犹豫地祭出灯火阑珊朝着两人当头罩下。 “该死的蝼蚁,还敢跟我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