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洛顿了顿,伸出的掌心里显现出了一枚普通的玉简。 “有一点你们没有说错,我中麟神宗修士行事向来遵循先辈遗训——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即便手握中麟洲的决断之权,却从未做过排除异己,贪图各家宝物之事,反倒是竭力帮助各位的宗门传承发展......”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的元婴修士,面露沉痛,“即便是今日诸位不分青红皂白齐聚我神在城,指责我神宗有意藏私,我还是去找了那位正在我宗内做客的云小友,取到了这一份沁方。”
“神宗高义!”
“宗主大气!”
修士们纷纷赞扬着、客套着、眼神都盯着宋长洛手心里的玉简直瞧。 宋长洛却是长长叹息道:“那位云小友还让我告诫诸位,虽说沁丹对修士的灵根没有要求,但却极其看重修士的天分,并非人人都能有所成。 而且,那位云小友修为不高。你们这么多人同时要向她请教,她也觉得十分为难。是以,她便托我寻几位修士当众沁丹,也不难,就是中等品阶的丹药。主要是想让诸位冷静冷静,莫要人云亦云,反而浪费心力。”
“不知哪位想试试?”
见所有人都沉默着,宋长洛脸上又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本君发誓,未在这份沁方上动任何手脚,诸位大可放心。若实在信不过本君,我就将此玉沁方刻在城门口的告示上,诸位尽可自行刻录。不过本君还是要提醒一句,此法成丹率并不高,初涉此道恐是要浪费不少丹药......” 这个时候,人群中间忽然有一个声音应道:“宋宗主,在下明白你的好意。只是,我们修士修心炼神本就已是逆天改命,若只想着前路艰难险阻就放弃想学的东西,那我等日后还有何信心去面对更加艰难的修行之路?”
宋长洛的目光落在这个声音的来处,而这男子身边的修士们也纷纷往边上靠了靠,很是自觉地为其让出了一条特别宽敞的道。 不宽不行,太窄了这满身肥肉的修士如何能挤到前头去。 就这样,一个肥硕无比的男子踩着极其灵活的步伐疾行到了宋长洛的面前。 男子停下脚步,微微一笑上前抱拳道:“在下张永新,出生南焰宜火宗,并非是中麟洲本土的修士。但自宗门落败解散后,这些年一直都在神在城附近讨生活,应当也算是半个中麟洲的人。”
就在男子自报家门的同时,一道道的传音也涌向了宋长洛,几乎就在这一句话之间,宋长洛已经知晓了这男子的来历。 他看着眼前这个身俱火木灵根的痴肥男子,若有所思。 以他现在的年纪与修为,早已不看重修士的长相与外形了。可眼前这个修士着实有些特别,痴肥不堪,半点没有金丹真人那种飘然出尘的感觉,在一众修士中站着一眼就能看见他的不同。 尤其是,这人居然是南焰的修士,南焰丹师居多,以此人的灵根来看,定也是一位炼丹师,这样的人......也不知这沁丹丹方能不能难住他。 男子对着宋长洛又躬身行礼道:“我仰慕中麟神宗甚久,一向尊崇宗主为人,自然也相信宗主之言,既然是那位沁丹大师给的丹方,我愿意当众试一试。”
说完,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众修士们笑道:“在下愿意抛转玉,不知哪位道友愿意与我一起试试?”
“我,我来!”
“我也来!”
“......” 有一就有二,有人自告奋勇之后,好多修士便也纷纷表示愿意跟上。 宋长洛见此,直接用灵光聚成字,将玉简里三个丹方写在了神在城的半空。 “诸位,自便。”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 这三个丹方要的灵植并非什么昂贵的药材,俱是一些很普通的材料,但是每个丹方所需的灵植种类极多,是故这些闪着灵光的文字布在这半空之上,好似漫天的星辰,星罗棋布。 而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修士,因着这中阶丹方的现世,忽然心中腾起了莫大的勇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不合适?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摘不动星辰? 于是,这三千名修士之中,打算当众沁丹的修士便多了起来,周遭互相交换所需灵植的声音也越来越大。 而在小玉阁俯瞰的云泠却是双拳紧握,用尽力气才让自己不朝某个方向看去。 宋长洛这一手“字化星辰”实在是太美了,以至于诸多修士默记完那三个的丹方后,还是忍不住要瞧瞧这天上的璀璨“星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云泠看见的不再是一个个黑乎乎的头顶,而是一张张清晰明朗的脸。 而她,也在这么多张的脸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两张熟悉的面孔。 百里萧然和秦绯歌。 兄长和师姐。 若她没有记错的话,他们两个方才就站在张永新原来的位置边? 他们两个怎么会认识张永新?这到底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 想到这么多修士忽然齐聚神在城,还有张永新方才的主动,以及伪装在人群中的兄长和师姐,云泠忽然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这“沁丹大师”、“沁丹小义”的流传定是他们两个的主意! 想通了这一点的云泠顿时心焦不已。 现在这么严峻的情况,这两人为何不去北玄星律城?他们两个不知道南焰如今正四处抓捕他们这些龙佑界而来的人吗? 就算来了,老实呆在神在城也行,为何还要搞出这么多动静? 现在又在这么多的化神神君眼皮子底下,当真是不怕暴露吗? 云泠越想越心急如焚,只觉得全身上下有成千上百只得蚂蚁在啃食。 虽然她极力克制了,但方竹漪是何人?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如坐针毡,便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担心这些修士没有办法成功沁丹,你也少了安身立命的筹码?”
云泠抬眼看她,没有掩饰自己的情绪。 她并没有吃惊的感觉,只是有一点点讶异方竹漪的直接。 彼此心知肚明的东西,乍然被捅破了窗户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