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感觉就是这两个人在合谋算计我。但我很快又想明白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么邬先生又怎么会让我发现这个破绽呢,我又困惑了,现在我倒是觉得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精神病人也挺好。我停止了胡思乱想,继续偷听这两个人的对话。院长说:“老师,雾隐医院里又出现了两起自杀的案例,一个是病人,一个是护工。”
邬先生听完之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那一定是我做的对不对?”
我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上了,我做了这么多事情,这老家伙不会在紧要关头坦白交代吧,他会不会把我也供出来,如果我说我是从犯,谁会信呢?我万念俱灰,又欲哭无泪,我要被这老家伙害死了。院长说:“老师,您说笑了,您根本不具备做这一切的条件,曾经的事情或许是我错怪您了。”
邬先生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我急忙把头低了下去,然后他又看着天花板,叹了口气说:“我关在这里多久了?”
院长说:“大概三年了吧。”
邬先生笑了,说:“是啊,三年了,现在道歉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多半会死在这里吧,以后的日子还需要院长您多多关照,我又怎么会怪您呢?”
院长低下头,很诚恳地说:“老师,您别这么说,其实把您关在这里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是上头的决定,您应该清楚,就算我是这里的院长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邬先生说:“我当然知道坐在院长的位置上,是多么高处不胜寒。”
院长说:“老师,您理解我就好。”
邬先生说:“几年没见,你来找我该不会是希望得到我的理解吧?”
院长说:“当然不是,我是来向您说一件事的,鉴于最近在医院里发生的这一系列自杀事件和之前那几起自杀事件如出一辙,但您显然并不具备主导那两起事件的条件,所以您的嫌疑理论上已经站不住脚了,我已经向上面的有关部门提交报告了,如果报告被批批准,您应该会获得和其他病人同等的权利。”
邬先生依然喜怒不形于色,他说:“哦,那就是说我可以出去见见太阳了喽?”
院长点了点头,说:“当然,如果您愿意的话,也可以随时来找我。”
邬先生突然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安装完毕。”
我的心里突然一跳,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儿,我敢发誓,邬先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精神病患者,至少他的思维逻辑从没发生过错乱,但是这个时候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一定有更深层次的意义。院长也皱了皱眉,问:“老师,您说什么?”
邬先生就像是从没说过刚才那句话一样,他若无其事地说:“如果可以随时见到你,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院长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下来,但他仿佛对邬先生一直抱着一种谨慎的态度,他观察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他微微动容,说:“是啊,老师,这些年我也时常回忆起您在给我们上课的时候的样子,就好像发生在昨天。”
邬先生说:“我有点累了,你也一定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吧,我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
院长立刻起身,恭敬地对院长说:“好的老师,您休息吧,希望下一次我们可以在这间病房外面见面。”
邬先生不置可否,他轻轻闭上了眼睛。院长了解邬先生的脾气,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要离开。这时候邬先生有说了一句古怪至极的话:“启动定时装置。”
院长急忙回过身,他紧张地问:“老师,您说什么?”
邬先生嘿嘿地笑了两声,说:“看来我真的是出不去雾隐医院了,在这里待得久了,或许我已经成了病人吧。”
院长显然并没有相信邬先生这么牵强的解释,他狐疑地看着自己之前的老师,试探着问:“老师,您是不是还在筹谋着什么?”
邬先生说:“我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值得我再动脑筋呢?我现在只想能早点出去见见太阳,要不这把身子骨儿都朽了。这一点就要仰仗院长大人了。”
院长摇了摇头,说:“但愿老师您说的是真的。”
说着,他推开病房的门走了出去。肥胖的女护士在院长走后,急忙锁上了病房的门,她眼神里的惊恐一丝不落地映入了我的眼睛里。又等了一会儿,邬先生才开口:“现在安全了。”
我觉得我有好多问题要问他,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先问什么,我想了想,说:“您是院长的老师?”
邬先生笑着说:“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人?”
我心说你爱是什么人就是什么人,只要你能带顺利逃出去,你就是我的恩人。我问:“既然您是院长的老师,那为什么他要把您关在这里。”
邬先生冷笑,说:“他怎么会希望我关在这里?他一定希望离我越远越好,最好是被杀死,可有些人并不希望我死,这个你最好不要知道,你知道的越少对你就越安全。”
我点了点头,说:“大爷,你们大人之间的事儿我才不想掺和,我只想知道您怎么把我带出去。”
邬先生说:“应该快了,你刚才不是也听到了,顺利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出去活动了,到时候有更多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
我心里暗暗心惊,心想事情的每一部果然都被这老家伙料中了。我还想再问些什么,邬先生却对我说:“你来这里的时间太久了,你先回去吧,等下次我们再聊。”
我看了看天色,果然已经不早了,我点了点头准备离开,但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如果这个问题不问出来的话,我今晚就别想睡着了,我又折返回去,问:“大爷,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邬先生对我去而复返并没有表现出不悦的神色,他平静地说:“问吧。”
我问:“您刚才和院长谈话的时候,说了两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话,那是什么意思?”
邬先生挑了挑眉毛,说:“哦?你也注意到了。”
我心说这不是废话吗,我又不是聋子。我点了点头,说:“大爷,我也希望您理解,毕竟我得确认您是不是一个精神病,我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精神病的身上?”
邬先生神秘兮兮地反问:“小伙子,你也得我刚才是精神错乱了吗?”
我盯着邬先生的眼睛,不置可否。邬先生说:“你放心,我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那两句话的意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你记住,我们能不能逃出去,那两句话是关键。”
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才离开,说实话邬先生的解释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反而更加重了我的怀疑,我真不会是在受一个疯子的摆布吧。我正低着头想着心事,没想到正撞到一个人的后背。我抬头一看,是医院的一个护工,我懊恼不已,真是人倒霉喝水都塞牙。怎么谁都不撞,偏偏撞到了护工,看来这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了。我在想要不要装疯卖傻来博取这个护工的同情,没想到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急着嚷嚷说:“21号,你去哪里了?赶紧跟我走!”
他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向医院大楼里走去,我一边挣脱一边问:“去哪呀?还没到时间,我要在外面!”
护工是个强壮的男人,他不耐烦地对我说:“你自己去和院长说吧,真是搞不懂院长为什么要和你这个疯子谈话。”
听到是院长找我,我就放弃了反抗,虽然我在心里十分抵触和院长单独见面,但显然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反抗护工比见院长更危险。又是在院长的办公室里,又是那张绵里藏针的笑容。院长见到我之后关切地问:“小许呀,最近感觉怎么样?”
我拘谨地点了点头,说:“还好。”
院长笑呵呵地说:“别紧张,我们可以像朋友一样聊天。”
我笑着回应,虽然我在心里恨死了这么虚伪的院长,但为了逃出去,又不得不和他虚与委蛇。我坐在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院长就挨着我坐着,说实话和一个男人坐得这么近让我有点不太适应。院长说:“小许,今天我请你来是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我不知道院长有什么事情需要和我这个所谓的病人商量,但直觉告诉我,院长接下来说的事情一定和今天他见过邬先生这件事有关。院长继续说:“在雾隐医院里,我就觉得你一定能办成这件事。”
我犹豫着说:“呃……医院里又这么多医生护士,还有护工,不管您的事是什么,但无论如何也轮不到我呀。”
院长说:“这件事儿比较特殊,医院里的人都不能胜任,所以只有你才能帮我。”
两句话就把责任的重担推到了我的肩膀上,真是一个老狐狸。我倒是想听听他求我究竟想做什么。院长说:“不瞒你说,在这家医院了还关着一个很危险的人。我想你也知道最近医院里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我觉得这两起事件都和那个人有关。”
我知道他说的是邬先生,但我还是要装傻,我问:“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院长说:“最近这个危险人物要从关押他的病房里出来了。”
我皱着眉,说:“既然是危险人物,为什么要放出来呢?”
院长解释说:“我怀疑这个人就是直接导致医院里有人自杀的幕后黑手,但他太狡猾了,他躲在暗处,我找不到证据,要想让他的狐狸尾巴露出了就要先让他走到明处,这样我才能找到他的证据。”
我在心里暗暗为邬先生捏了一把汗,院长果然够阴险,看今天他和邬先生谈话的时候还觉得有那么一点师徒情深的感觉,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准备布置的陷阱。我强装镇定地说:“您还是没有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院长说:“医院里的员工他都熟悉,所以我需要一个能不露痕迹接触到他的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胜任。”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院长。院长继续说:“我希望你试着接触他,然后在暗中观察他,收集他做坏事的证据。当然,我不会让你白辛苦的,我会满足你一切我能力范围只能的要求。”
我忘记了自己是怎么走出院长办公室的,我一直在震惊当中,没想到院长希望我做的事情竟然是替他做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