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昌武的眸子宛若雄鹰般锐利,死死盯着风鸾脸上的神情。闻言,风鸾的脸上闪过一抹慌乱之色,情绪激动的反驳道:“官爷,你有什么证据能够指证我是凶手?你……你可不要冤枉好人!”
一般人在被误以为是凶手时,总是习惯性的辩解说“人不是我杀的”,亦或者“我是冤枉的”等这种类似的话。而风鸾却直接扬言要让葛昌武拿出证据,显然她是早就有了被误以为是凶手的心理准备,也知道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是没人能给她定罪,这让葛昌武更加认定了这风鸾极有可能就是凶手!“你是不是在浴桶里下毒了?”
葛昌武并没有正面回应风鸾的问题,而是继续出言试探。“胡说!我才没在浴桶里下毒!证据!证据呢!没证据你凭什么说在浴桶里下了毒?”
风鸾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辩解道,与刚刚那娇柔可人的态度完全不同,葛昌武与李洪坤皆是为之一震。回过神来,葛昌武不禁轻哼了一声,看来是被自己猜中了啊。在怎么说这风鸾都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小在府中服侍小姐的她并没有较为良好的心理素质,在杀人后还想要做到临危不乱,几乎是不可能的。看着葛昌武那略带深意的目光,风鸾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底下头去很是委屈的娇声道:“官爷,您没有证据为何要诬陷民女呢?民女虽然在府中地位卑微,但好歹也是夫人的贴身丫鬟,倘若您要诬陷于我,我家夫人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这风鸾一边卖惨的同时还一边变相威胁葛昌武,这让葛昌武的心中暗暗不爽。虽说不爽,但他确实不敢对这风鸾轻举妄动,毕竟褚京城中的大人们可都盯着呢,自己只是一个小小捕头,可承受不起大人们的怒火。“哼,你怎知我没证据?我这是在给你主动认罪的机会!倘若你非要让我将你带上公堂定罪,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葛昌武单手趁着桌子,身体朝着风鸾前倾,眼神凝重且不缺少威严,风鸾见状娇躯不禁微微发颤,神情略显恐慌。但在沉默了半响后,风鸾的神情又恢复了常态,用长袖掩面哭哭啼啼的否认道:“官爷,老爷真不是我杀的,又何来的认罪可言?倘若官爷执意如此,那便拿出证据将我带到公堂问罪吧,夫人是肯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民女被冤枉的。”
见此情形,葛昌武很是恼火的咬了咬牙,没想到这风鸾的心理准备竟然如此充分,自己竟没能从她的嘴中诈出什么来。在审讯中,唬诈是他们惯用的计量,虽然很是老套,但不得不说对于一些心理素质较差的人有奇效。可这风鸾借着有妇人撑腰,根本不吃这一套,这让葛昌武不禁怀疑风鸾是受了袁夫人的指使才将袁老爷杀害的。就在葛昌武还在思索如何继续唬诈风鸾之时,只听一阵敲门声突然响起。葛昌武扭头看去,只见陆宴清此时正站在门外,朝着葛昌武招了招手,示意葛昌武出来说话。见状,葛昌武起身朝着门外走去,留下李洪坤继续审讯风鸾。“可有何发现?”
葛昌武随着陆宴清来到一处僻静之地,迫不及待的出声询问道。“我怀疑那浴桶里的血并非是死者所留下的,因为我并未从死者的身上查到任何伤口,而且口鼻耳中也并没有出血的迹象。”
陆宴清将自己的发现如实道来,而葛昌武闻言却不禁眉头一皱,“哦?是吗?”
“基本可以确定。”
“好,那就进行验伤吧。”
葛昌武有着近二十年的刑侦经验,自然秒懂陆宴清的意思。没再多愣,两人将涉案的几人召集到大厅,将验伤一事告知了众人。众人起初还是有些抗拒的,但在葛昌武押回衙中验伤的威胁下,众人只好乖乖配合。男的由葛昌武、陆宴清、李洪坤三人验伤,而女的则由从路边拉来的一个老妪来给他们验伤,以免三人串供。不多时,验完伤的几人重新回到了大厅集合。男的这边并没有近期留下的伤口,所以当看到老妪带着丫鬟两人和掌柜夫人迎面走来时,赶忙出声问道:“大娘,她们三人身上可有近日留下的伤害?”
老妪闻言冲着葛昌武和蔼一笑,然后把手伸到了葛昌武的面前。葛昌武见状不禁翻了翻白眼,随即从荷包里掏出饿了三文前塞到了老妪的手中。老妪在仔细确认是三文钱后,这才缓缓的开口道:“回禀官爷,她们三人的身上均没有近期留下的伤疤。”
“你确定吗?”
葛昌武不禁眉头一皱。“这是自然。”
老妪肯定的点了点头,然后便欠身辞别道:“官爷,若是没事老妪我就先走了,家里的孙子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见老妪缓步离开,葛昌武并没有阻拦,而是看向了一旁同样眉头紧锁的陆宴清,如此一来陆宴清发现的线索就走到了死胡同。当然,也不排除是几人从口中呕出的鲜血,但这根本无从查证。就在这时,风鸾突然娇声发话道:“官爷,既然我们几人身上都没有伤痕,那会不会是妖邪诡祟干的呢?”
风鸾这发言明显是想混淆视听,葛昌武与陆宴清根本懒得出声搭理。倘若真是妖邪作祟,死者的死相哪会那么好,现场也肯定会留下线索;而且涉及到妖邪诡祟的案子都是需要上报京兆府进行调查的,哪还需要他们在这愁恼。只可惜这案子虽说离奇,但确实是人为所致,只是那作案手法令人难以猜透。既然查不出什么,葛昌武只好遣散了几人。现在已邻近晌午,葛昌武给了刘洪坤一些银子去置办饭菜,而自己则与陆宴清重新整理思绪,继续寻找新的突破口。葛昌武把自己审讯出的一些线索一五一十的讲给陆宴清,这让两人达成了风鸾最有嫌疑的共识。“也就是说倘若小二所言非虚,那风鸾就不可能到死者的房间里行凶?”
陆宴清顺着葛昌武给出的话继续推理。“没错。”
“如此说来那风鸾若想杀害死者,就必须要在给浴桶添水时动些手脚,让死者在沐浴时死在浴桶中。”
“可酒壶和水中都没有发现被下过毒的痕迹啊。”
还没等两人商讨完,刘洪坤便买来了饭菜,于是葛昌武便将所有的衙役先着急过来吃饭,等饭后在继续寻找线索。可饭还没吃到一半,一个衙役火急火燎的从门外走了进来,拱手朝着葛昌武禀报道:“头儿,死者的夫人带着银青光禄大夫已经赶到衙门问罪来了,县令让你们带着涉案之人先回衙门。”
“什么!怎么来的那么快?不是说好了三天结案吗?”
葛昌武横眉紧锁,面露不悦之意。那衙役面露为难,“头儿,这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啊,还请您速速随我回衙门吧,倘若回去晚了说不定会惹恼那位大人啊。”
事到如今,葛昌武也就只能先率众回衙门了,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好,我们随你回去。”
葛昌武无奈只能答应下来,随即朝着一众衙役高喊道:“行了,都别吃了,跟我回衙门,将那几个涉案之人也一同带走。”
“是!”
不多时,掌柜夫妇、小二、两侍卫、惜春风鸾两丫鬟便被叫到了大厅。就在葛昌武欲要带人离去之际,陆宴清突然出现在了葛昌武的身侧,附在耳边轻声出言道:“葛捕头,留我在这继续调查吧,我可能已经知道凶手的作案手法了,我需要在此验证一番。”
葛昌武闻言微微颔首,“好,那就留你与李洪坤继续在这调查,我们先回去复命。”
“那葛捕头你尽量拖延时间,我倘若有所发现一定会在第一时间回去禀报。”
“我尽量吧。”
没再多愣,葛昌武带着涉案的几人和一众衙役离开了客栈,只留下来陆宴清与刘洪坤两人在客栈继续调查。“宴清,我们该从哪查起啊?”
刘洪坤对查案一事本就一窍不通,且并没有参与陆宴清与葛昌武的商讨,所以面对这空无一人的客栈不禁很是迷茫。陆宴清沉吟了几息后,径直朝着楼上走去,“随我来。”
见状,刘洪坤赶忙紧随其后。陆宴清带着刘洪坤来到了案发房间的浴桶前,然后抄起一旁的木盆把浴桶里的水盛出泼到了窗外。“洪坤,找个承受的家伙事,把这浴桶里的水全都泼出去!”
刘洪坤闻言也并未墨迹,随即从一旁的拿起了一个葫芦制成的舀子,将浴桶里的水泼到窗外。不多时,水就见底了,只见这浴桶的底部竟附着一层铜皮,还有一层黑不溜秋的东西沉在其中。“咦,这人确定是袁氏布行的当家掌柜吗?怎么能在身上撮出那么多泥啊?”
李洪坤看着浴桶中的情形,很是嫌弃的说道。而陆宴清则将手伸到了浴桶之中,捏起了一些那黑不溜秋的东西,随后在指尖一捻。这东西显然不是泥,质地略显坚硬,捻开之后竟在阳光下显现出蓝色晶状物,这让陆宴清神情一震,随即面露兴奋之色,高声大喊道:“我明白了,我明白凶手的杀人手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