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行了多久,眼看着余晖褪尽,马车依然行进在路上。云熙撩开侧边的车帘,这才发现异常。她给绵儿使个眼色,丫鬟伶俐,探身问马车夫:“赵伯,今日换了路线吗?”
赵伯扬鞭催促马儿快跑,头也没回,说原路修缮,需要绕道而行。“赵伯,你今日嗓子怎么哑得厉害?”
绵儿诧异。“昨日伤风,故而哑得厉害。”
云熙的目光,落在车厢两侧挂着的灯笼上。以前也曾晚归,每次赵伯都会点亮那两盏灯笼,今日却黑漆漆,透着诡异。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都觉出了异常。绵儿上前,猛然揪住赵伯的胳膊,用力往回拽,迫使他扭过头来。事发突然,那人没有防备,被绵儿拽得转了身。待看清那人五官,云熙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人穿着和赵伯一模一样的衣服,却是个生面孔。“你是谁?你要干嘛?赵伯哪儿去了?”
那人拱手,道:“姚小姐息怒,我家主子找你有要事相商,特命我来接你过去。”
“什么要事相商,不告而劫视为罪,你这是执持人质,其罪当斩。”
那人狰狞着面孔冷笑,喊了声驾,不再理睬了。马儿扬起四蹄飞奔。绵儿情急,拽着他的胳膊晃来晃去。那人身强体壮,若在平地上,一人对付两个女孩,自是不在话下。可此时马儿狂奔,他身子被迫扭来扭去,不易掌握平衡。云熙和绵儿扶着车框,自是稳妥,他没有扶倚,被绵儿用书篓推来搡去,身子晃得厉害。云熙趁乱喊了一声“吁”,马儿惯性减速。说时迟,那时快,云熙用力踹了那人一脚。那人一个后仰,便跌落下车。这一摔非同小可,只听噗的一声,连一句喊声都没有,那人便没了声息。云熙和绵儿摆脱坏人钳制,不由大喜,两人上前试图控制马儿。两个弱女子何曾做过这等事儿,自然是不得要领。只见马车载着她们,东突西奔,眼看就要翻车。绵儿吓得腿都软了,呜呜咽咽哭起来。云熙顾不得太多,把手搭在嘴边,高喊着救命。喊声惊动了一位侠客,那人仗义出手,施展轻功,几个腾挪落在车上,一把便揪住了马缰绳。马车堪堪停稳,云熙刚要拱手跟那人道谢,却惊愕发现,那人腰上佩戴了跟刚才马车夫同样的短刀。想想也是,如此作恶,必是筹谋良久,不可能一人实施。他们是一个团伙。云熙一转眼珠,转身抓起书篓,朝那人脑袋上扣了下去。她拉起魂飞魄散的绵儿,趁乱跳下马车,混入晚归的商贩队伍里,左躲右闪,猫腰进了一条窄小的胡同。不时有人追上来,两人几次差点落入坏人手里。可每到关键时刻,总有人出手相救,助她们逃脱魔爪。容不得云熙细想,她只能一味地逃,等她和绵儿狼狈不堪回到姚府面前时,却又被眼前情景惊得说不出话来。府门紧闭,内院腾起几丈高的火焰,黑色烟尘弥漫,把月光都遮住了。院内不时传出零星呼救哭喊声,还有高声呵斥辱骂的声音,让人听了胆战心惊。此等情景,自然不敢贸然闯进去,绵儿拉着云熙躲到暗处,叮嘱她千万别动,自己则绕到后门去探听消息。云熙躲在墙角,见邻居家仆探头探脑窥探,便跑过去试图求助,那人却只是摆手,斥道:“穷书生快些回家,别凑热闹,流箭无情,回头误伤丧了性命,后悔晚矣。”
说完,关上院门,重重拴住。没人敢管,没人敢问。云熙呼天不应,叫地不灵。正无助之时,只听身后有人说话。“敢问,可是姚小姐?”
云熙转过身来,警惕地看着那人,并没敢应。那人堆着笑脸,叉手道:“知道贵府有难,我奉主子之名,前来搭救你。”
话音未落,那人上前就要拉扯云熙。事到如今,云熙自然不能轻信任何人。她后退几步,强作镇定,说:“你认错人了,我并不是什么姚小姐。”
那人仿佛认定了她,逼近过来,不顾她的反抗,掏出一方雪白的帕子,直接捂在她嘴上。一股异香吸入鼻端,直冲脑门。云熙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