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前。云熙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回到小时候,自己围在爹娘身边,缠着大人撒娇。梦里的一切好真实,就连爹爹花白的山羊胡,都纤毫毕现。云熙仰脸揪起一根,弯着眉眼坏笑。娘亲端着云熙最爱吃的乳糖园子,捏着银勺子,正要喂给她吃。突然,眼前景物一瞬间变得模糊扭曲,云熙伸开两手,想要抓住爹爹和娘亲,可他们却像一阵风,一片云,风一吹就散了,任她如何抓握,都是徒劳。模糊扭曲的视线逐渐清晰,依旧是姚府厅堂,却一改刚才温馨和乐的气氛,变得紧张凶残起来。数个黑衣蒙面人,把砍刀已经架在了爹娘的脖子上。“爹爹,娘亲,快跑,快逃命啊~~”云熙拼命地喊,可嘴巴开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她冲过去想要保护爹娘,可自己的身体像空气一样,不论她如何喊叫踢打,所有人都感触不到。她眼睁睁看着,爹娘双双倒在了血泊之中。“爹,娘……”云熙终于忍不住悲声大放,哭倒在地。——有风吹过,送来一阵阵低迷的歌声,夹杂着男女之间露骨的调笑声。云熙缓缓睁开眼,如闸口放开,泪水潮涌般倾泻而出。原来是一场梦。她深吸几口气,掌心用力压在胸口,好半天才把急速的心跳给缓下去。捂着胀痛的脑袋,云熙挣扎着坐了起来。环视四周,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屋内除了柴火,再无其他。窗楞破旧,玻璃纸破损了好几处,四面漏风,啪啪作响。有红色的灯光漏进来,摇摇晃晃,如残血般洒在地上。这是哪儿啊?她怎么会在这?云熙稍稍一动脑,脑袋就开始胀痛。她费了好半天的工夫,方才拼凑出几个片段。被人顶替的赵伯;脱缰的马车;黑衣人的追杀;姚府内不时传出来的哭声;还有那个不分青红皂白把她迷晕的人……诡异,让人心惊。云熙扶着墙,缓缓站了起来,踉踉跄跄摸到门边,一下子拉开了大门。门外一左一右,守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云熙认出来了,他就是把她迷晕劫到这里的人。那人愣过之后,迅速反应过来,说道:“哟,醒了,比咱们预料的还早点。连二哥,赶紧去禀报章老板,让她赶紧过来。”
另一人答应一声,撒丫子跑去叫人了。云熙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也知道他们人多势众,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可她顾不了那么多了,她得走,得去看看爹娘到底怎么样了。她一个字不说,抬腿便要走。那人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语气轻佻道:“姑娘莫要着急,章老板马上就到。你且耐心再等一等。”
“我不认识什么章老板,我等她做什么?”
云熙嗓子沙哑,恨声道。“姑娘这条小命,可是我们章老板救的,难道不该当面道谢吗?”
“她救的?”
云熙冷笑起来,“若是劫持人质也算救人,普天之下也就没什么恶人了。”
“姑娘此话差矣,落到咱们醉花楼里,你尚且还能活命,落到真正的劫匪手里,眼下你怕是早见阎王爷了。”
“醉花楼?”
云熙惊得目瞪口呆。那人嘿嘿笑了起来,不无骄傲道:“不是我吹牛,咱们醉花楼,在凉州城里可是蝎子尾巴独一份。红倌人们吹拉弹唱,色艺双绝,那可是个顶个厉害。就连州牧刘大人,都是咱们这的常客呢。”
什么醉花楼,什么红倌人,什么色艺双绝?云熙可是正经人家的女孩,何曾听说过这等龌龊。她越发觉得此地危险,得赶紧离开才行。那人见状,不由分说,扛起她又给扔回了柴房里。屁股摔在地上,硌得生疼,云熙顾不得许多,手脚并用往外爬。刚爬到门槛处,只见外面急匆匆来了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