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正是阳春三月,风和日丽,县城北面天门山上已是春意盎然,冬季那些枯黄的树木早已重新生长出无数清新的绿叶,郁郁葱葱的绿色铺满了大山里的各个角落。
朱桓他们欣赏着沿途的大好春光,呼吸着山里清新的空气,一路谈笑风生,按辔徐行,沿着上山的道路,来到了山顶的天门寺门前。 这些年来的战乱,早已让原本香火鼎盛的天门寺渐渐衰败下来,寺庙的建筑年久失修,显得有些破旧不堪。 虽然庙宇破旧,但是寺庙里的和尚们还是把寺庙各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接待着稀稀朗朗前来敬香礼佛的香客们。 他们翻身下马,把马匹拴在寺庙门前的拴马桩上,对站在寺庙门口的一个面目清秀的小沙弥双手合十致礼,询问东瀛来的通志大师是否在寺庙里。 小沙弥含笑回礼,告诉他们通志大师正在后面禅房,请他们跟着自己进去。 他们跟在小沙弥身后,迈步走进了寺院大门。 庙宇里面的树木生长得郁郁葱葱、枝叶繁茂,建筑物虽然有些陈旧、破败,但是收拾得干净、整洁,整个庙宇依然让人感到庄严、肃穆。 他们先在寺庙大殿里对着高大雄伟的佛像顶礼膜拜,各自在功德箱里放入一些铜钱后,继续跟着小沙弥往后面的禅房走去。 他们在禅房见到了通志大师,简单寒暄之后,薛文举向大师说明了来意。 年逾六旬,留着白色长髯、精神矍铄的通志大师三十多年前就从东瀛来到中土研习佛法,在全国很多寺庙里都呆过,十年前才在天门寺长期落脚下来。 他与薛文举交往多年,很欣赏薛文举聪明勤奋、豁达通透的性情,二人是忘年之交,听薛文举一说,他马上就答应下来。 他接过朱桓递给他的那本小册子,看了一眼就对着他们说:“这就是我们东瀛的文字。”他说完后,低头仔细地看着那些文字,没有再说话。 朱桓三人相顾一笑,知道他们这趟是来对了,但怕打扰到大师,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通志大师看完。 通志大师全部看完后,放下手中的小册子,问道:“这本小册子是从哪里得来的?”
朱勇就把如何得到这本小册子的经过详细地向通志大师讲了一遍。 “哦~”通志大师沉吟了一声:“这确实是一本教人如何晒制海盐的书,还配上了图画,讲得很详尽。”
朱桓问道:“请问大师,贵国就是这样制作食盐的吗?”
通志大师轻轻摇了摇头:“我在东瀛的时候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有这种制盐方法,而且这三十年来我和从我们东瀛过来的人也多有接触,也没有听谁提起过。”
朱桓他们一听也都有些迷糊了,既然东瀛国没有这种制盐方法,那这小册子怎么会用东瀛文字记录呢? 朱桓想了一会,抬头看着正在低头沉思的通志大师问道:“可否请大师简单给我们解说一下这些文字的大概意思?”
通志大师轻轻点点头,站起身来走到前面的一张桌子边,把小册子摊放在上面,指着小册子一页页翻开,耐心地给他们解释。 他们认真地听着通志大师的解说,渐渐明白了这本小册子上面文字的意思。 这就是一本专门教授如何晒制海盐小册子,里面图文并茂地详细讲述了晒制海盐的方法和技巧。 他们现在的食盐都是把收集到的盐卤,通过架锅煎、煮提取出来的,要消耗掉大量的木材,不光费时费力,而且成本很高。 如果真的可以按小册子上的方法晒出盐来,那将大大地节省成本,而且产量也会大大提高。 至于小册子用东瀛的文字记录着东瀛没有的东西,确实很奇怪,但只要记录是可靠的,那也不重要了,只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探访了。 通志的解释彻底印证了朱桓最初的判断,他欣喜万分。 不过他心里还是没底,喜忧参半地看着通志大师:“请问大师,您看这种方法可行吗?真的有可以晒盐的地方吗?”
通志大师闭目认真思考了一会:“我看可以,按照书上的说法,晒制海盐主要靠的就是阳光,还有宽阔的滩涂,这样的地方贫僧倒是也去过,只是没有看见他们也这样制作过盐而已。”
“大师能告诉我有哪些地方吗?”
朱桓急切地问道。
通志回忆了一下:“海边那些地方大都阳光充足,不过贫僧到过的地方里面,阳光最充足,滩涂最大的还是从海州出去不远的一座海岛,那里一年四季很少阴天。”“太好啦。”
朱桓彻底打消了心里的担忧。
他对着通志弯腰合十:“恳请大师告诉在下那座海岛的名字?”“好像是叫灵龟岛,海州那边经常出海的人都应该知道,我是两三年前经过那里时听人说起过,岛上一直被海盗占据着,除了大型的武装船只,一般的航船都不敢靠近那里。”
通志回忆着说道。
通志大师的话让朱桓兴奋不已,他们这次的拜访,不但明确地了解了晒制海盐的方法和技巧,还在通志大师这里知道了可以实施这个方法的地方。 他赶紧拿出一锭纹银递给通志大师作为谢礼,通志大师坚决不收。 薛文举在旁劝说通志大师,说这就当是给庙里捐赠的香火钱,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通志大师这才同意收下,叫过一个小沙弥来,让他登记入账,收入庙里库房。 他们与通志大师又叙谈了很久,看天色已晚,于是站起身来与通志大师告别,离开了天门寺。 他们牵着马匹走下庙门前面的石梯,薛文举从身上拿出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朱桓:“小朱,你拿着。”“什么?”
朱桓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伸手接了过来,拉开一条缝,见是两锭纹银和几块碎银,疑惑地看着薛文举:“先生这是……?”
薛文举爽朗地笑着说道:“我知道你这几天花了不少的银子,后面还有不少用银子的地方,这点银子就先放你那儿,你先用着。”
“这怎么行?我们最近一直都在拖累先生,正愁无以为报,如何还能再要先生的银子?”
朱桓急忙把包裹递还薛文举。
“小朱,你一定收下,你听我说,你们过两天就要出门去干你们的大事,处处都要用银子,而且你总要把家里弟妹和儿子安排好吧,靠你一个书吏那点微薄的薪资如何施展得开?我现在帮人看病收入比你高些,家里又没有什么负担,你就不要推辞了。”薛文举把包裹用力推给他。
朱桓身上确实是没有多少银子了,妻子王氏为了支持他,已经把家里平常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银子都交给了他,这几天东奔西跑用掉了不少,他这次出门不知多久才能回家,是要给妻儿多留一些银子。 他伸手接过包裹,眼眶湿润,深深一揖:“多谢先生!先生的这份情义,兄弟永生难忘!”薛文举见他眼眶湿润,故作轻松地玩笑道:“不讲这些,等你大事办成,多给我算点利息就是啦。”
朱勇在旁边也跟着说道:“是啊,哥哥,我们出去办事,确实不能让嫂子和昱儿在家里受苦,我们以后办好事情,好好报答薛先生的恩情就是。”
朱桓用坚毅的表情看着薛文举:“我一定不会辜负先生期望,矢志不渝,干出一番大事来,报答先生对我的厚爱。”
薛文举也正色说道:“报答就不必说啦,我是觉得你才德兼备,真心希望你能干出一番事业来,祝愿你们成功。”
他们下完石梯,来到了山路上,朱桓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们翻身上马,打马就往县城方向而去。 一路上朱桓思绪万千,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现在引荐信有了,晒制海盐的事情也有了着落,他实施计划的基础条件都已具备。 他心里暗下决心,他一定不畏艰险,努力去实现自己定下的目标,绝不辜负他们所有人对自己的帮助和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