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碗刚要一饮而尽,却发现壮汉眼巴巴的坐在那里不出声。自己想了片刻笑着喊道:“伙计!再加一副碗筷。”
顺手掏出一大锭银子继续道:“再来两坛好酒!”
看到有酒上来,壮汉面露喜色,搓着手,提起筷子夹了块牛肉送进嘴里,然后开坛倒酒,连干了三碗一抹嘴,道:“真是好酒!喝了你的酒还没有请教这位兄弟的尊姓大名”断天涯抱拳道:“断天涯!”
壮汉问道:“段君侯的段?”
断天涯答道:“一刀两断的断!”
壮汉大笑道:“真是个奇怪的姓氏。”
然后继续道:“我叫胡猛,胡良的胡,今日囊中羞涩,特来讨几碗酒。”
说完重重的击打了几下胸口,以显得自己豪云肝胆。断天涯先是一怔,随后笑了,因为像胡猛这样磊落的人并不惹人厌恶,相较于其他道貌岸然的人,强了不知道多少倍。胡猛不仅酒量好,食量也很大,喝光了两坛酒,桌上的鸡鸭鱼肉也被他吃的见了底。此时他反倒显得不好意思道:“断兄弟,多谢款待,改日功成名就在做答谢,今日就到这里吧!”
说完仍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桌上的空酒坛子。断天涯拉住他的衣角,道:“你我能结识就是缘分,陪兄弟再喝几碗。”
然后高喊道:“伙计!原样再给我上一份酒肉。”
胡猛没有拒绝,可是看起来有些拘紧。断天涯为他倒上一碗,也将自己碗里填满酒,举着碗道:“喝酒吃肉要图个尽兴,我只请朋友喝酒。”
胡猛也端着碗颤抖的道:“断兄弟,你这个朋友我胡猛交定了。”
说着一饮而尽。两人推杯换盏,喝的正欢,忽听得楼下嘈杂声不断,片刻一行人来到二楼之上。带头的两个人手持钢刀,高声喊道:“今日我家主人来到此处,已包下万香楼,请各位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等不客气。”
断天涯则纹丝未动的坐着,继续与胡猛聊着。胡猛看着陆陆续续被驱赶离去的人们愤愤的说道:“这帮狗仗人势的东西!”
断天涯不解道:“胡兄认识他们?”
胡猛回道:“认识谈不上,他们是黄金太保的手下。”
断天涯问道:“黄金太保?河北双侠之一的黄金太保?”
胡猛回道:“对,就是那个黄金太保。”
话还未说完,只见两柄钢刀拍在桌子上,一行人也围了过来,其中一人高声喝到:“你们这两个不怕死的还不快点滚,否则一会让你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说完一行人哈哈大笑起来。胡猛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竟然敢打扰我与断兄弟喝酒,今日我老子就教训教训你们这帮有眼无珠的东西。”
说完抽出宽刀就打将起来。一行人蜂拥而上,十几回合过后,胡猛已然占尽了上风。激战正酣时,忽听得楼梯处有人喊道:“住手!”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从一楼走上来一个人,头顶金丝冠,肩披金丝长袍,身穿金丝长衫,脚蹬金丝靴,手持金丝剑,一身富贵之气。不用多问,江湖上能穿的起,同时也愿意这么穿的只有黄金太保一个人。黄金太保缓缓的迈着步子,身后紧跟着四名护卫,来到胡猛近前道:“敢问阁下是?”
胡猛抱拳道:“胡猛!”
黄金太保先是点头道:“哦!胡猛!”
随即又摇头道:“不认识!”
惹得胡猛火冒三丈,气的脸涨通红道:“今日你不认识我不打紧,也许以后江湖上都会晓得我的名字。”
黄金太保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有些阴柔,同时带着些许的不屑,还夹杂着某种不可一世的嚣张。“你今日把他杀了,明日江湖上就都可以记住你的名字了。”
所有人皆扭头望去,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敢在黄金太保面前说这样的话,众人望去竟是一个少年。断天涯不紧不慢的倒了一碗酒,一字一句的说道:“杀了他,他身上的那身金皮,还有手上那柄剑,足够你来此处好吃好喝个三年五载的。”
听到此话,胡猛二话不说,举刀便与黄金太保战在一起,而黄金太保的护卫则欲拔剑,伺机而动。这黄金太保不愧为河北双侠,剑法精湛,身形灵动,三十回合已将胡猛打的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胡猛额头汗珠滚落,吃力的挥舞着宽刀,一不留神,被黄金太保抓住空隙,使了一手“梅花五式”他暗吃一惊,心里已凉了半截,暗自惊呼道:“完了!”
他当然没有死,黄金太保挥剑的一瞬间,忽听得有人发出暗器,警觉的向后退了一步躲了过去。再一细看,竟是一只筷子,被深深的钉在了圆木柱上。黄金太保看着筷子冷笑一声道:“原来打了疯狗,身后还藏着一只狼。”
断天涯则拿起长剑正色道:“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夹着尾巴爬着离开这里,要么死在这里!”
黄金太保冷笑一声道:“你这乳臭未干的毛小子,我倒要看看我是怎么死在这里。”
说完朝手下人一使眼色,众人一起挥剑刺向断天涯。断天涯拔出长剑,腾空而起,剑锋上下翻飞,眨眼之间就解决掉了所有喽啰。不仅看的胡猛目瞪口呆,就连黄金太保也呆若木鸡的站在那里,眼神里透出一丝绝望,一丝恐惧,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抖的问道:“飘云剑法!飞天剑客常时令是你什么人?”
断天涯冷冷的回道:“一个眼看着他死去的人!”
他并没有说谎,因为剑法超群的飞天剑客常时令当年败给了白衣道人李道远,那时他是常时令的随从,自然在场。黄金太保一怔,眼睛瞪得溜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五官扭曲,变得狰狞,挥起金丝剑发疯一样的刺向断天涯。人在最绝望,最恐惧的时候往往选择的不是逃避死亡,而是会选择尽快的迎接死亡。你害怕也好,还是不惧也罢,真正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你会发现,他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黄金太保倒下了,只用了一招,死的时候眼睛依然瞪得溜圆。胡猛呆呆的望着断天涯,他没有想到,刚刚还在一起喝酒的少年,竟有一手如此神乎其神的剑法。他甚至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还以为是在梦里,用手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没错!很疼!是真的!将长剑入鞘,断天涯提醒道:“胡兄,他已经死了,难道你不想扒了他的金皮,取了他的金剑去换银两么?”
胡猛才回过神来,下意识的扒下黄金太保的衣物。此时楼下陆续的上来几位胆子大看热闹的,断天涯看此情景,突然抱拳说道:“恭喜胡猛大哥杀了这黄金太保,大哥的刀法果然精湛绝伦,小弟佩服。”
此话一出,只听得身后议论纷纷道:“这个叫胡猛的能杀了他,一定功夫了得!”
一切是如此的出乎意料,又是如此的不知所云。胡猛拿着黄金太保的衣物与金剑去当铺换银两,当然,这家当铺是袁啸天的。这一次是胡猛请断天涯喝酒,包了客栈的一间厢房。换来的银两赔偿了一部分给万香楼,而剩下的足够他大手大脚的花上一段时间的了。已经过了丑时,两人还在喝酒,已经喝了很多了,可是都没有醉的离谱。胡猛端着碗送了一口酒,然后微醺道:“今天真是走运!”
断天涯笑道:“从何说起?”
胡猛撂下酒碗,道:“今天是认识了你,而不是得罪了你,要是得罪了你,你一剑就可以把我杀了。”
说着用手比划出一个割破喉咙的动作。断天涯继续问道:“还有呢?”
胡猛则继续道:“我本想扬名立万,遇见黄金太保,与他一较高下,我输了,但是我没死成。我不仅没死成,还得到了这么多的银两。归结一句话,今天结交你本身就很走运。”
断天涯没有说话,而是独自喝了一碗酒。在这个世上,喝酒能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少之又少,只要他有足够的酒量陪着喝酒,就算他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他也愿意在喝酒的时候与他做朋友。既然他想扬名立万,何不成全了他,至于以后,谁也猜不到以后会发生什么。两个人一直喝到天亮,胡猛招架不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断天涯起身看了一眼散落的酒坛酒碗,转身推开门离开了。躺在马背上睡觉的感觉着实不错,断天涯有些倦意,秋高气爽的天气抚慰着喝酒带来的燥热。马走的并不快,但是他不用担心去哪,因为带来的这匹马会驮着他去到该去的地方。走了很长时间,他醒了,从马背上起身摇摇头,酒劲已经缓解的差不多了,只是还有些头昏脑涨。四下扫视了一番,看见了两边的青山,心里默念道:“应该快到袁府了。”
突然在左侧山脚不远处有动静,断天涯定睛一看,原来是有人砍柴。再一细看,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皮肤黝黑,长得很结实,发髻虽然沾有木枝树叶,但是看得出之前很干净,一身粗麻衣裤,穿的也很得体。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光中透出一丝孤傲,眉宇之间闪烁着不屈,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你很难相信这双眼睛是属于一个砍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