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面就开门见山“长驱直入”的,像这种真真正正要求和她培养感情再慢慢更进一步的,只有余少波一个。所以洛小米心里既没有底,又因为这没有先例的体验感到好奇和刺激。因此内心心情很是复杂。余少波见洛小米这样的反应,有点迷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是为了不让气氛变得尴尬所以勉强答应了吗?“如果……你心里是不愿意的话,那就算了吧。想来我这样一个土包子,你也不大可能会看上我。”
余少波的自卑和脆弱的自尊又在作祟了。这句话飘进了洛小米的耳朵里,让她很是生气,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你就是个呆子!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了!”
洛小米怒形于色。“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哈哈!”
余少波恍然大悟,想不到洛小米也有羞涩的时候,不过她羞涩地样子也真是可爱啊。余少波的心里,很多很多念头掠过,颇让他慌乱。接下来,在沉默中,两人各自吃着自己的午餐。这种沉默一直延续到两人吃完买单继而走出餐厅。“谢谢你。”
余少波眼眶一热,对洛小米说道。他从未这么激动,内心这么不安稳。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以前谈过的为数不多的恋爱,他都是被动的方。人们都说在恋爱中,被动的一方总是更幸福,而主动的一方总是要付出更多,或者承受更多的伤害。而余少波一直就属于被动的那个,在恋爱关系中享受着更多的包容和爱,而自己却少有付出很多很炽烈的感情,一切自然而然但又平淡如水。也因为这样,余少波从未体验过那种轰轰烈烈的感情,只觉得恋爱是人生中重要的一部分,该来的自然会来,一切顺其自然。和他谈恋爱的那些女孩子大多是跟他“门当户对”差不多水平的,甚至是比他要差劲的女生,因为他的才能和外貌对他迷得不要不要的。面对这样的女生,余少波有足够的自信和能力驾驭她们。因此,他从未觉得恋爱是这么一件让人羞涩而且不淡定的事情。“你……你今天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洛小米实在是受不了余少波这神经兮兮的对白,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了,便直接把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你这话断断续续没头没尾的,让我怎么接?为什么要谢谢我?现在我是给了你什么好处吗?或者说,我答应当你女朋友了吗?我只是答应咱两‘邦交正常化’,这不代表什么,你不用向我道谢,咱们该干嘛干嘛……”洛小米这突然的话让余少波有一些惊讶又有一些不好意思,他想,可能真的是自己以前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太把这种感觉当一回事了,让洛小米觉得尴尬和不舒服。但是,没等他插话,洛小米就接着“放炮”了。“别搞得好像我做了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我洛小米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人。也别觉得你自己做了什么划时代的事情好吗?你以为这是言情小说?这是现实生活OK!”
洛小米一气呵成,容不得余少波半点反驳。余少波彻底从自己的感慨中醒过来了。原来是自己太久没出现这种体验。余少波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身边一脸怒气的洛小米说道:“我也是太在乎你的回答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平时就不会做这种事情……”“难不成你这是第一次谈恋爱?需要我包容你缺乏经验?”
洛小米开门见山。洛小米这番话让余少波有点尴尬,怎么感觉自己在洛小米的眼中是这么幼稚的一个人?可是自己的内里好像就是这么一个人。之前职场上的那个自己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为了谋求生存披上了一层得体的外壳,在内心,自己就是这么一个感情幼稚需要他人理解和包容对的人。可是,这层用于保护和伪装自己的外壳居然被洛小米一眼看破并当着他的面撕得粉碎。余少波既惊讶又对洛小米有一些臣服。“我知道了。我会慢慢调整自己的。我相信,这是一个新的开始。”
余少波说着,脸上露出了爽朗的笑容,眼睛里倒闪着一种神秘对的光芒。洛小米对眼前这个男人真是猜不透了。“再见啦!”
余少波说完便大步流星地往公司走去。洛小米这才发现自己好像迷路了一般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跟着余少波走了好多“冤枉路”,便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回自己的住处去了。莫名其妙。坐在出租车里,洛小米心想。转眼已经是四月。南方的城市总免不了被一层湿气笼罩,人生活在这湿润的环境中,竟像被一层薄薄的水膜包裹着,有时候觉得很舒适,有时候觉得很烦躁。冷若秋像往常一样在冷家和冷氏之间奔走,可是上班时车窗外的大雾总是让她不爽,觉得因为这大雾,自己的效率都低了。而冷老太则在这湿冷的早春里,身体总感觉不舒服。老年病总是不期而至,让她很是烦恼,但是她忘不了四月里的大日子。这天早上,她一大早起了床,让女佣帮她打点好,便让司机把她载去一个神秘的地方,一待就是一早上。那个神秘的地方是冷家的家族墓地。在这里,长眠着冷氏几代先祖的骨灰和灵魂。冷家墓地是冷少城的父亲年轻时候购买的,专用于冷家的丧葬事宜。冷家的家族墓地占地足足十几亩,隐藏在座风景秀丽的小山丘的向阳坡。这里的原生树丛被完全砍伐干净,种上了新西兰进口的蓝草皮,是由新西兰的草皮农场直接空运过来的。草皮上七零八落地不规则分散着冷家的祖先的墓碑,有些墓碑旁还种上了红豆杉等等珍稀的树种作为遮阴之用。当然,这里也长眠着冷少城的父亲。他的墓碑是最大的、最干净的,却也是最豪华的。冷家的墓园一直有专人打理,从草皮到墓碑都是一丝不苟的静好。“你这么一走就是十多年了,你看我的头发都白了。”
冷老太对着冷少城父亲的墓碑喃喃自语。情到深处,冷老太更是老泪纵横,身旁的女佣赶紧给她递上手帕。“冷氏现在由若秋管着,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城儿还是这么年少轻狂,不懂得你创业的艰辛,放着冷家的万亿家产不要,竟然为了一个女人离开了冷家,跟一个女人创业去了。”
冷老太说到这里,很是伤心,连忙擦了擦眼泪。“老妇人您不要太伤心,保重身子啊!”
女佣在一旁颇为担心地劝说着。“我这把老骨头,很快就要随你一起去了。只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冷老太说着心里顿时怒火中烧。“我无法原谅白文天,不管别人怎么说,我知道你的死和他不无关系。”
冷老太咬牙切齿地补充道。“现在,他女儿还来勾引我孙子,使他变得堕落,不求上进……现在还要和我作对!害得我冷家分崩离析……”冷老太几乎要吼出来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让他们的阴谋得逞!你放心,你的这口恶气,我一定帮你出,你安心走吧。”
冷老太说着又抹起眼泪来。天灰蒙蒙的,毛毛细雨一刻也不停地奔向这苍茫大地,地上的蓝草微微露出嫩黄的芽尖儿。冷少城他父亲的墓碑上,小小的一张照片上,那人正笑得开朗。知道真相的那个人已经驾鹤西去,他是否知道自己留下了这样的恩恩怨怨在人间,冷老太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另一边,在这茫茫人间四月,另一个人的心里也难以平静。就在冷老太离开不久,冷少城来到了这个冷家的家族墓地。他首先去看望了父亲的墓碑,见墓前新放了花束,便知道冷老太已经来过了。过了一会儿,他就到了不远处的这个墓园里最年轻的一座墓碑前。“我来看你了。”
冷少城望着眼前的墓碑,竟然落下了眼泪。墓碑上,一张小小的照片里,陆亦凝笑靥如花。但是,此时的冷少城却只能通过这张照片来回忆和陆亦凝的点点滴滴了。“就快七年了,你还是这么美。”
冷少城大大的眼睛正在落泪,而嘴角却微微上扬。他不想在陆亦凝面前显露自己的脆弱。可是他的脸上依然是一片凄然,就像这早春潮湿的阴雨天。冷少城把手中的黑伞放下,把一束黄玫瑰放到陆亦凝墓前,然后久久凝视着陆亦凝的遗像。他没有说话,但是内心正在和陆亦凝对话着。他诉说着这么多年来的思念和不舍,诉说着她的离去对他的折磨,诉说着她离去之后自己内心的空虚。他单膝跪在她的墓前,嘴角微微上扬,但是眼泪依旧止不住似的大滴大滴往下掉。他任由内心的汹涌翻腾,表面却不露声色,就像他习惯那样,把心里翻涌的情感压抑住,所有痛苦自己默默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