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秋意微凉。就在这八月十五的清晨,从武朝而来的卓东来十人也抵达了沃丰城。这十个人,皆是骊山书院今岁毕业,春闱前十的进士!他们被武帝一道圣旨给派到了沃丰道,要送到傅小官的身边随着殿下学习为官之道。他们去岁都有参加文会,对傅小官自然是认识的,但若是说熟悉……这却有些勉强,哪怕是卓东来,他和傅小官之间的对话,也仅仅限于傅小官初临观云城时候的那一番告诫。至于其它,反倒是来了虞朝之后,听说了许多关于傅小官的事迹。但卓东来却很清楚的记得临行前爷爷对他说的一席话:“殿下所为非常人能及,爷爷知道你的骄傲,但这样的骄傲在殿下的面前……姑且不论那身份,你除了武功比他厉害,其余的一切、是一切!都远远不及傅小官!”
“陛下将你等送去沃丰道,其意深远,爷爷担心你的骄傲,你若是无法放下那自以为是的骄傲,只怕……只怕此去非但毫无意义,反而给你、给咱们卓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你想好了,你不去,爷爷明儿就去和陛下说一声,你若非得要去……那你必须放下你的骄傲,低下你的头来。”
卓一行老脸一凝,神色无比慎重的说道:“你需谨记,多听、多看、多问,谦卑如尘!”
卓东来自然来了。带着他的骄傲而来!没料到自从进入虞朝之后,哪怕是在穷乡僻壤,若是问起定安伯傅小官,那些百姓们居然将他奉为天神下凡……起初卓一行认为是那些百姓愚昧,可随后进入城镇,听那些大户商贾说起,对这位定安伯也是推崇备至,一个个当真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特么的!卓东来的骄傲随着一路前行,随着听到更多的关于傅小官的事迹,随着太多太多的虞人对他的褒赞之后,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的骄傲居然已经荡然无存!那厮当真做了许多了不得的大事!别的都不说,单单他成立的那商业部所推行的那些商业律法,卓东来已经全部看完,甚至看了数遍,甚至记在了脑子里,他不得不佩服傅小官。“殿下之能,诸位以为如何?”
“……天下绝无仅有!”
“谁能想到这商业还能如此的去规范?谁能想到税赋还可以这样去界定?东来兄,到了沃丰城,在下当紧随殿下,聆听他的教诲!”
说这话的少年名叫张梦泽,武朝今岁春闱之榜眼!“东来兄可记得殿下去岁所作的那首‘无欲念’?”
张梦泽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殿下那不是无欲念,而是高处不胜寒!你、我,以及我们所有人,难以望其项背啊!”
其余八名学子深以为然,活生生的事实就摆在他们的面前,这可不是溜须拍马,而是发自内心的崇拜。犹记得在经过秀水县的时候,听闻那稻田中的水稻居然可以亩产六七百斤!这本已经足以让他们震撼,随后却听说那稻种是殿下培育出来的……这位殿下商农并举,他不但精于商,还精于农啊!沃丰道新立,百废待兴,卓东来本以为傅小官打理这沃丰道,无论如何也得明年底才能见到少许成效,却没料到进入沃丰道就已经见到了很多他难以置信的事正在发生。许多地方正在热火朝天的建设,说是新的工业区,许多的人也在迁徙,说是响应定安伯的号召——似乎整个虞朝的商人都正随他而舞,而许多的虞人,也正随他而歌!他就像一名棋道圣手,落子间未见尘埃,却成了风云雷霆之势!“我卓东来……当真是井底之蛙了!”
站在沃丰城的街头,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卓东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紧张——在这样一位无所不能的殿下面前,自己当真应谦卑如尘!…………自从傅小官于七月十八抵达沃丰城,至今就快一个月的时间。就是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里,从虞朝赶到沃丰城的商人却已经有了足足上千人之多。而涌入沃丰城的百姓却已经达到了三十余万!这些百姓们在傅小官的授意下,暂时居住在了这沃丰城空置的房舍里,当然,位置处于沃丰城的外围,集中在西北那一片。那些房舍可不是白住,而是得买下来!傅小官对那些房舍的定价并不高,甚至还发了告示,允许他们向四通钱庄借贷——房舍的作价是二百两银子一进——所谓一进,就是一个院子。房舍的丈量由沃州州府派人,若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可以向四通钱庄签订借贷条约。由房契为抵押,最高可借贷房价的一半。这让许多的百姓们很是欣喜,他们之中多为手艺人,也就是手工业者,而沃丰城现在正蒸蒸日上,要赚到那还贷的银子相对来说并不难。所以现在的沃丰城,比傅小官刚来的时候,可繁华了不少。来的这千余商人,除了为了在四通钱庄申请上市之外,更多的是冲着这沃丰城的大院或者商铺来的。这里将是他们家族未来的重心,毕竟他们家族的作坊都将要落在沃丰道的某个县郡。商品生产出来得卖,可远销虞朝各地,自然也得占据这近处的沃丰城的市场。从江南东道杭州而来的常宽常大少爷,就是出于这个目的,于两日前抵达了沃丰城。杭州城常氏家族,而今之家主常永乐,乃是杭州知州,其家族所经营的江南织造规模极大,还是虞朝皇商。在杭州城里,常家若说是第二家族,无人敢自称第一。今岁定安伯入主沃丰道,常永乐早已意识到了巨大的商机,当然,他更看重的是能够和定安伯扯上关系。所以他派出了家族六名核心人员奔赴沃丰道,其中五人正带着各自的掌柜在各处考察,而大少爷常宽则带着十余家丁还有杭州城的另外四名商贾家的子弟,来到了沃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