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军班师回朝。
百姓纷纷相互推搡,夹道欢迎。个个伸长脖子等着。议论声不止。 “崔将军英勇善战,护我大祁疆土,逼退蛮敌,这次却落了疾。听说当时委实凶险,没被砍断一只胳膊已是万幸。”“都说崔少将军积石如玉,列松如翠,最是俊美不凡,不然也不会让攸宁郡主倾心。也不知是何等姿容。”
“好端端提她作甚,崔大公子可是娶了妻的,当初冒大不韪也要迎娶乔家女。”
而一线天雅间内,乔家女温婉的倚着窗,美眸映着清浅的笑。 终于,人群开始骚动。 “看!来了来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齐齐而来。前面坐高马之上的可不就是崔柏。他披着沉重的铁甲。如琼枝一树,英姿飒爽。 身后是一辆马车,‘受伤’的崔旸就在里头。 恭亲王奉皇命,身后领着一群兵士来迎。 崔柏翻身下马,正欲请安,就被恭亲王拦下。 “诶!无需讲究这些虚礼。”
“如今你父子二人凯旋,是大祁之幸。”
说着,他拍拍崔柏的肩,又来至马车旁。 “崔将军,你可还安好?”
只听里头一阵咳嗽。 恭亲王:……无赖!脸都不露是吧。 崔旸嗓音虚浮:“无碍。”
“如今金将军仍驻守边境,将军和崔少将军该进宫述职。”
又是一阵咳嗽。 “自该如此,本……咳咳,本将还能坚持。”
崔柏见状,忙温声道:“王爷不知,这次重伤蛮敌,父亲念着官家心系百姓,龙心定大悦,不顾路途颠簸,为述职不敢耽搁,路上更不听医嘱,并未停下休息片刻,伤口好了又裂,裂了又好。不见好转反而加重。好在军医一直陪同。”
“即便如此,只要还有一口气在,父亲定要给官家磕头请安的。”
恭亲王:…… 好小子。 他忍着嘴角不去抽搐。 百姓一听这话,全都红了眼。 他们的将军实在是忠心耿耿! 由此,不免对官家生了些许怨言。 “崔将军都如此了,不请御医医治也就算了,还要让将军入宫。”
就一刻也等不得吗! 看看都咳成什么样了! 去年!崔将军腹中挨了一刀。可他仍旧骑马回的盛京! 由此可见他这会儿伤的多重!甚至见不得风。 恭亲王服气了,他至今不知父子二人打什么算盘:“胡闹。”
“既是如此,崔将军怎能坚持,你立下大功,若出事,官家如何能答应?且听本王一句劝,快些回府疗伤。”
“你对官家一片赤忱,本王也会告知官家。”
“少将军,同本王走这一趟吧。”
崔柏微微颔首。再度上马,拉紧缰绳。正要朝皇宫过去时,他好似察觉到了什么,蓦然间,视线朝右上方而去。 对上乔姒盈盈美眸。婉如清扬。 崔柏怔怔的看了很久。 可还看不够。 他想要和她说话,抚摸她,亲吻她。告诉他,这一次他在。 可有的是时间。 笑如清泉,从他眼底溢出来。 众目睽睽下,乔姒娇美的脸颊微红。 “大公子这是在看您呢。”
身侧的婆子知晓她脸皮薄,年少夫妻本就聚少离多,两人成婚没多久,崔柏就去了边境,一走就是数月。 偏偏这时,隔壁那边也传来动静。 “郡主!崔大公子朝我们这边看了。”
攸宁郡主心怦怦跳。 她也觉得崔柏是在看她,那种隐忍又爱慕的眼神,光是一眼,就让她酥了半边骨头。 她心悦崔柏多年,是终于得到回应了吗?她就知,崔柏娶乔姒,是会后悔的。 乔姒只是猎户之女,念在她为崔柏繁育子嗣,日后,她还能让她当个妾,留在崔家。 攸宁郡主正要回应,再将手里的荷包和一腔情谊往下扔。却见崔柏吩咐了身侧的穹空几句,这才同恭亲王离开。 马车朝阳陵侯府而去,穹空则大步入一线天。 “郡主,这定然是冲您来的。他是大公子身边的人,必然过来传话。”
攸宁郡主觉得也是。 常年压抑的怒气,也逐渐散开。 她高贵的端坐着,可没等到穹空。 穹空去了隔壁。他笑着给乔姒请安。 “少将军不放心,宫里那边还得耽搁片刻,不好前来。特地让属下送您回去。”
乔姒没拒绝。她心里暖的很。扶着肚子,在婆子的搀扶下朝外去。 “是我之过,不该出府,让你跑这一趟。”
穹空是个嘴巧的,当下恭敬道。 “您是念着少将军。他欢喜着呢。”
攸宁郡主走出雅间,就见穹空紧张的护在乔姒身后。 嘴还很碎。 “不瞒大少奶奶,您给少将军的家书,他可每日都要翻上几次,宝贝的不行。您做的黑靴,他都舍不得穿,就怕练兵是时穿坏了心疼。”
攸宁郡主倏然沉了脸。 袖下的手死死嵌入肉里,她却犹不至痛。 乔姒,乔姒,又是乔姒,怎么哪里都有她。 她攸宁郡主,如何比不得了!以至于崔柏从未正脸看过他! 攸宁郡主的脸格外扭曲。她一字一字道。 “承伯侯府不是想要娶我过门吗?”
“回宫,我这就告诉太后她老人家,这门亲事我应了。”
她要让崔柏知道,她并非非他不可! 只可惜她所念所想,无人在意。 ———— 崔旸回了阳陵侯府,崔太夫人正要嘘寒问暖,他却等外人走后。生龙活从榻上起身。嗓音洪亮,用传言中重伤的手臂给崔太夫人请了安。 见他这般,崔老太爷死死拧眉。 “说说,为何犯欺君之罪?”
崔太夫人狐疑,到底没多言。 沉默的崔宣氏半垂着眼帘。恭敬的扶住她。看似恭敬,她实则一刻也不想多待。也没多看崔旸一眼。 更不想见他。 崔旸回应崔老太爷。可余光一直在崔宣氏身上。 “此事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腻了,不愿忠君报国。”
这一句话,实在让人听着心惊。 屋内就他们四人。却无一人面带惊恐,斥他言辞无状。 崔宣氏仍旧没反应。 他止不住的自我谴责。 定然是适才请安,他起身的动作不够文雅。 这一路回来,他为了装病,蓬头垢面,更不修边幅。 身上没准也有味了。 她定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