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楚阁隔音不好,崔韫习武,将隔壁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
在女娘点花娘时,崔韫没有反应。 左右沈婳是闲不下来的。 可后面,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语速快了一倍,将事彻底交代清楚。拿下主意做了抉择。吩咐完后,丝毫不见犹豫,提步就去了隔壁。 屋内的欢声笑语随着他的出现戛然而止。 气氛凝滞,如陷冰窖。 “怎么不说了?”沈婳扭头吃着花娘喂过来剥了皮去了籽葡萄。又眼巴巴的看向清倌。 起先她实则不甚满意,南湘就喊了一名清倌过来。实在不够!可这清倌一个能顶八个。 短短片刻,就给女娘送了一堆八卦。 他一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 “那佟夫人前脚与你欢好,他夫婿追了过来,然后呢,你且继续说。”
“可怜见的,别是被打了吧?”
她忿忿不平:“是那佟夫人指明要你的,她觊觎你!是她不守妇道不安好心。怎是你的错?她夫婿更不该不分青红皂白来寻你的错处。正房娘子会来此,可见夫妻不合。没准那佟老爷对不住她,也不是好货色。然,这是秦楚阁,不是学堂,你是阁里的人,佟夫人来花了钱,你无非是为了生计不得不低头罢了。”
崔韫没有出声,可黑眸沉沉,他仿若未闻,视线轻轻一扫。 女娘大爷似的坐在椅子上,那些花娘捶腿的捶腿,揉肩的揉肩。 倒是……真会享受。 明明不久前,她还奶凶奶凶红着眼眶,便是她一气之下将这花楼给拆了,崔韫都信。 他不疾不徐的在对面坐下。冷淡的看着。 没有打断,更没有半点情绪。 清倌刚收了一张银票,这会儿谄媚不已。又听沈婳如此为他考虑的一番言辞,更是感动。 他柔柔道:“娘子放心,我自无碍。”
他娇羞一笑:“那佟老爷起先是恼怒,可如今他也时常照顾我生意,三日前我还同他们夫妇一道游湖。”
沈婳努力消化。 眼前仿若蹦出来大腹便便的佟老爷左手抱着佟夫人,右手抱着他。三人恩恩爱爱的画面。 就……怪离谱。 “既然如此,为何不把你赎走?”
清倌:“他提过,可小的没应。”
“除了佟家夫妇,小的恩客还有张老爷,魏老爷,胡老爷……” “便是撇下哪一个,小的都不愿。与其如此,倒不如留在此处,他们想到我了,就来见我,只要秦楚阁在,我便不散。”
沈婳面露严肃。 这便是小鬼夫子在教学时说的,是博爱大善吧! 看看,他舍不得伤害任何一个人! 沈婳眼神都不对了。 崔韫看她一眼,就猜到女娘心里想什么。 他淡淡抬眸,朝影一看去。 影一得了令,快步上前,提着清倌,就朝外去。 南湘本就忐忑不安。 见状,忙不迭的招呼着人全部退下。 快乐来的快,走的也快。 前一秒还翘着小拇指的沈婳当即不虞,她皱眉看向崔韫。 “你背着我逛花楼,我最是坦荡磊落,可没有背着你。”
“沈娘子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挑衅吧。”
“嗯。”
沈婳:“有问题吗?”
“有也给我憋着。”
“谁让你哄我都要缓?我等了许久,思来想去实在费解。是不想哄还是觉得不该哄?亦或者你觉得是我在无理取闹,坏你好事?”
崔韫顺着她的话道:“恩,是我不对。”
沈婳本就是个小人。一听这话,连忙顺着竿子往上爬,她抬着下巴,蛮横不讲理:“那你说说你哪儿错了?”
崔韫喟叹一声:“让我的女娘难受了。”
知道就好! 他的态度好的不行。 以至于沈婳作妖的小性子无处使。甚至,不等女娘再质问,他又指出来。 “你来衡州,没去接你实属不应该。”
这话…… 沈婳一顿,她瞥了崔韫一眼,到底还有理智:“可你不知我来。”
“是我对你不够关怀。我若想知道你的行踪,并不难。”
女娘听进去了。 没错!就是这样! 她更恼怒了。 崔韫不关怀,就是对她不够上心。对她不上心,无非是在崔韫眼里,她并无过多分量! 还不等她气急败坏,那不咸不淡的嗓音又在耳侧响起。 “上回也与你说了,衡州这边失踪案堆积成山,其中猫腻实在太多。我这几日忙的很,衙门里头的府经历罗成峒人就在秦楚阁,他这几日盯我实在太紧。我不得不整日为了一些破事周旋,来此不过数日,为了查探矿山的事,也不慎遭了机关暗算。”
“无碍,伤口也快愈合了。”
“我的错,整日就歇两个时辰,便是有意念你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沈婳嚣张的气焰停止晃动。 她觉得崔韫在卖惨。可仔细去看,郎君眼底的确留着青色。 不用想,他这几日定然不轻松。 毫无疑问,崔韫是做大事的人。女娘格局却小了太多,在小情小爱上头斤斤计较,明明真要去论,她心里也明白,这件事上,崔韫没有对不起她。 她别扭的扯了扯帕子:“你伤哪儿了?”
“小臂处。”
沈婳正要继续不依不挠。 崔韫补充:“死不了人。”
沈婳:…… 女娘有些不是滋味。她甚至开始反思。 可她梗着脖子,死鸭子嘴硬。 “便是公务,可你逛花楼,给别的女娘花钱就是不对。”
“你日日来此。就差在此地安家了吧。”
说着,她又挺直腰板理直气壮。 “我一路过来,听的最多的就是,杨公子昨儿博美人一笑花了多少银子,今儿花了多少银子,明儿又准备花多少银子。”
“我寻思着,秦楚阁怕是都要把你当财神爷供起来。”
“不算花银子。”
崔韫微微一笑:“总要让三皇子成倍还的。”
他不好过,姬誊也休想好过。 让姬誊婚后家宅不宁夫妇不合的事,他可不会手下留情。 “那……” 他打断。 “既然用了晚膳,那便回去。”
沈婳表示还没吵够。 “你这几日宿在何处?”
“同济客栈。”
崔韫走到她跟前,女娘坐着一动不动。 “客栈人多眼杂,还是去我买的宅子罢。”
他稍稍用了力,就将沈婳拉到怀里。 在沈婳反抗前,他低声道。 “墙上的画瞧见了吗?”
沈婳有点不好。 她自然不认:“什么画?我可没留意。”
崔韫也不知信没信。 “行。”
“那你去挑挑,喜欢那样的。”
“我为何要选?”
沈婳炸毛。
“那便是全要了。”“也是,你说过不嫌多,不挑的。”
崔韫眼神化为幽深。他低笑一声。说的话让沈婳下意识夹紧了腿。 “那可要累着我了。”
“不急,回头我们照着一个个的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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