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自己的儿媳妇。心道,这儿媳妇乖巧懂事又听话。就是容易想得多。老太太不想看到她自己吓自己了,于是当即就神秘兮兮的向她透了个底道:“你是我的好儿媳,还是我亲自请了媒人,三媒六聘把你给娶进来的。我无缘无故的,怎么会害你呢?!你可别多想!慧姝要嫁的那个孩子,什么毛病都没有!就是他老子有那么一点点的问题!说来这事儿也怪,他老子前些日子自打见了咱们家的小六子了之后,回去了之后就像是遭了魔障似的,日思夜想的还吃不香,天天晚上的时候竟然还睡不着觉。于是有一日,他就跟你们家老爷说了这事儿。也亏得他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子开了那个口。我都替他羞!”
太太夏氏一听这话,当即就来了劲。“可不是嘛!听老太太您这样说,妾身也开始觉得张巡抚大人他,还真是个老不羞!不过,老太太,那后来呢?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
老太太听了,嘴角闪过得意的一笑,然后接着又道:“还能怎么样?你家老爷敢当面拒绝他老上峰吗?不要当官的啦?他当时只能用拖字诀,鉴于我这个娘老子还在这里,他也没敢直接答应。而是跟我私下里谈了谈,我呢也是围着这个事,连着想了三天三夜,后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像是得了佛祖的点拨一样,一下子就把这个事儿给想通了!你家老爷上峰的要求是轻易不能拒绝的。因此,我便跟你老爷说了,张巡抚他想要小六子这个小东西可以!但是我们要把咱们家慧姝嫁过去,同他做个真正的儿女亲家!只有跟张巡抚大人他家成了真正的儿女亲家,你家老爷以后的前程肯定广大无边,官运亨通的很的!”
太太夏氏一听这话,心里头放心之余,不由得也产生了一点点的恶心之感。当然这个恶心感,只是对着还在被蒙在鼓里头的陈洛施的。太太夏氏她这会儿之所以觉得,陈洛施这个人很恶心,那是因为她想,小六子这个人也就跟她娘一样,都是给人做妾的命!又想到,自己的女儿给人做正妻,而她却要给自己女儿今后的丈夫的亲爹做小妾,这事儿怎么说都觉得透着那么一股股腥臊味儿!……而此时此刻正在自家书房里头,认认真真的抄着课文的陈洛施,突然像是被雷劈着了一般,整个身体都僵在了那里。就连她手心里头抓走的那一支毛笔,什么时候掉下来,她这会儿竟然都不自知。眼见自家小姐把才抄写齐整的《闺训》,一下子给弄成了一团浆糊了,站在书桌子旁边的紫玉,免不了就是一阵的惊呼。“哎呦呦,六小姐,就刚才抄整好的东西,怎么一下子就糊了?这可怎么好啊?这都临到中午了,您在抄写一篇的话,很有可能就会到晚上。您今天一天都不吃饭了呀?”
陈洛施听到这话,冷冷的一笑。心道,呵呵,我现在都亲耳听到了老太太和太太的打算了,难道我还担心她们把我饿死不成?不,她们不敢!不管是明年三月的选秀,还是张巡抚这人的龌龊不堪的心思,她们只要顾虑这陈大人以后的前程,那么她们就不敢不给我饭吃,不敢虐待我!要知道,明年三月份的选秀,那可是三年一次的盛事。只要是年满十三周岁,身体健康无残疾的满蒙汉旗籍女子,都必须参加阅选。所有人都得经过选秀女这一关之后,百姓们才可以自由的论及婚嫁。太太和老太太要是这会儿想着,把我弄病了,甚至到了明年三月当进京时,病情还没好,那到时候,内务府的人就会亲自派几个人过来。一是为了查看秀女的病情,二是为了训斥秀女的父母……这样的事,相信老太太和太太他们肯定是丢不起那个人的。当然,想要让秀女不参选,而是进了某大官家中后院做妾,这件事情做起来的风险极高。不用参选的人一般都是残疾者。便是因为残疾不具备选秀女的条件,也要经过各旗层层上报,最后由本旗都统呈报给户部,户部经过一番核实。也就是,他们要进一步的了解,已经残疾了的秀女是何时残疾的?残疾的地方在哪里?最近府上又发生了什么异变?残疾秀女以后要如何婚配这个问题……在户部彻彻底底的了解了这些问题之后,再上奏皇帝认可后,才能免选。之后的几年,户部还得派相关的监察人员,去年选秀女家中拜访。看秀女是否又符合参选条件了。因为皇帝都没有选秀女,大臣却自主将对方悄悄的弄成了自个儿的妾了,这事儿怎么都透露出一种“老子有不臣之心,老子要造你的反!”
的意思来。所以,祸及三代,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陈洛施这会儿特别庆幸,自己的两只耳朵竟然像是变成了顺风耳一样。明明离老太太现在所住的大院子那么远,可她还是将她们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一字不漏。就连她们说话时的语气和神态,她这会儿都能在自己脑海当中想象的出来。此时此刻的陈洛施,几乎都快要被老太太和太太这几个给气死了……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被她们暗地里许给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做妾,这两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啊?还有那个死老头,张、巡、抚!她可是彻彻底底的把他给记住了!特么的,一只癞蛤蟆就整天想着天鹅屁吃!还要不要脸啊?!死变态!陈洛施现在觉得张巡抚那个死老头,连她的屁都不配吃!也不想想,一个六十来岁,哦,很有可能都是六十多岁了的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快埋到土里面了,却还惦记着一个年轻鲜嫩的小姑娘……这简直就是在作孽。陈洛施这会儿心想,自己无论怎么样,都只有这将近四个月的准备时间了。在这四个月当中,一切都没有成定局,一切都还有变数。她得在自己能得自由的时候,好好的抓住机会。绝对绝对不能嫁给那个死老头做妾!她现在实岁才十三。如果嫁给那死老头之后,那死老头七十就挂了,那她差不多二十来岁就得守寡,做一个啥也没有享受到的年轻嫩寡妇!这个寡妇还是一个不受尊重的妾室。年轻美貌,不受人重视,又不受人尊重的寡妾,到时候会遭遇一些什么东西,此时此刻的陈洛施在心里头想了想,最后打了一个狠狠的冷颤。漫长的岁月里,啥都没有的她,肯定饱受歧视和虐待,说不定还有继子们不怀好意的觊觎,到那个时候,她这生活又该怎么熬?!不行!绝对不行!我这一辈子绝对不能那样!陈洛施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