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对她说“怕就抓紧我的手”的人,竟然是一个小奶娃。这种感觉,好奇妙。这一刻,宋沫被动容包围,她忘了这个小男孩是她刚碰到的,她甚至连他的全名都不知道,真像一个母亲一样,握住他的小手,殷殷叮嘱道:“以后要小心一点,别再让自己受伤了。”
“嗯,我听妈咪的。”
顾泽听话地点头,明明伤口消毒很痛,但心情却很好。处理好伤口,宋沫牵着顾泽走出药店。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景象,宋沫半蹲下身,保持着跟顾泽视线齐平的高度,“小泽,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顾泽眨巴了下眼睛。妈咪要送他走?不行。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他还不想跟她分开。他开始装傻,“我不记得了。”
宋沫并没有起疑,她觉得说不上来也是正常的,毕竟不是每个四岁大的孩子都能清楚的说出自己家的门牌号,可她却忽略了,就顾泽先前表露出来的那股聪明劲儿,可不像一般的孩子。她又问:“那你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呢,你还记得吗?”
顾泽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
宋沫露出了怅然的神色。家庭地址,电话号码都没有,这就有点难办了。她想了想,“这样的话,我只能送你去派出所了。”
“为什么要去派出所,不是只有做了坏事的人,才会被送进派出所吗?”
顾泽的小脑袋里有一丝慌乱。他虽然还小,但他是有是非观的,他知道进派出所可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他只是想找妈咪,可不想被关起来。宋沫耐心地说:“我要带你去报/案,你不见了,你爸爸妈妈会很着急的,警/察叔叔可以帮你很快找到他们,你就能回家了。”
顾泽骨碌碌转动着眼珠,开动脑筋——妈咪的话有道理,他如果直接拒绝的话,妈咪可能会发现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想赖着她。露馅儿了就不好了。顺从地哦了声,他马上想到了别的办法,“你能抱我吗?我的腿疼。”
男孩子的撒娇有几个人抵挡得了?尤其是这么可爱乖巧的男孩子。反正宋沫是抵挡不了。抱起顾泽,宋沫顺着手机的导航往最近的派出所走。她不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孩儿,可抱着一个三十多斤的孩子一路走来,她累得出了一身汗。以为把顾泽交给警/察事情就能告一段落,结果到了派出所她发现,顾泽睡着了。宋沫一边温柔的摇着顾泽,叫他醒醒,一边向接警的警员说明了大致的情况。警员需要向顾泽了解更多的始末,结果这孩子睡得真沉,宋沫摇了他好久,他还是一副睁不开眼的样子,软乏乏的咕哝了一句:“妈咪,我困。”
又趴在宋沫肩头睡过去了。警员看宋沫的眼神变得奇怪。宋沫知道一定是那句妈咪让警员误会了,她连忙解释,“我不是他妈咪,我真是在路上捡到他的。”
警员又用微妙的目光打量了宋沫一番,然后试着唤醒顾泽,“小朋友。”
并打算把顾泽抱过去。谁知,警员一碰到他,他就排斥起来,“你不要碰我。”
小奶音带着中睡意盎然的朦胧,但朦胧中又奶凶奶凶的。这还怎么问话?只有等他睡醒才行。警员和宋沫你看了看我,我看了看你,最后宋沫提议道:“你看这样行吗,我先把他带到我那里住一晚,明天他醒了,我再带他过来。你放心,我不是坏人,这是我的学生证,我是京大的学生,还有我的身份证,上面的地址就是我现在住的地方,我的电话号码也留给你们,要是他爸爸妈妈先找来,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
警员觉得这起案子透着股怪异,但她相信宋沫,如果她真想拐带这个孩子,万没有先到派出所来走一遭的道理,那不成自投罗网了吗?再者说,现在除了她,这孩子让别人碰吗?就这样,在警员核实了宋沫的身份信息后,让她把顾泽带回了家。她住的地方是一个老旧小区,房子不大,只有七十平米。这是老屋拆迁的还迁房,她和爷爷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五年前爷爷过世后,就只剩她一个人了。忽然多了一个人,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宋沫的心里还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奇异感觉。她把顾泽放在她的床上,打来水替他擦洗了脸蛋和手脚,整个过程,顾泽都没醒。宋沫不禁失笑,“你倒是睡得香,也不怕我把你卖了。”
留了盏台灯,拉上门出去了。——第二天一早,宋沫一睁开眼就听到一道软糯的奶音,“妈咪,早安。”
她有一瞬间的迷蒙,她什么时候添了一个儿子?慢慢的,记忆回笼,宋沫坐起身来,微笑着说:“小泽,早呀,你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睡不习惯?”
“不是的,我只是饿了。”
顾泽摸着瘪瘪的小肚皮,说。宋沫的眼里不自觉的浮上了爱怜,“等着,我去做早餐。”
“辛苦妈咪了。”
这孩子教养真好。宋沫忍不住揉了揉他蓬松的小卷发,对这样懂事聪明有礼还长得标致的孩子,她很难不喜欢。不过,他这头发是自然卷的吗?如果是,那就真巧了,她也是天生一头卷发。早餐做得比较简单,家里的食材不多,但在有限的资源下,宋沫尽量地保证了营养。她在吃这一方面有点潦草,经常凑合吃两口就算了,毕竟一个人的三餐没有花心思的动力,但小泽是个宝宝,不能对付。宋沫煮了皮蛋瘦肉粥,还煎了鸡蛋饼,炒了青菜,顾泽非常给面子,吃了半盘青菜,一碗粥,还干掉了几大块鸡蛋饼,吃完后,他还主动说:“我去洗碗。”
“你会吗?”
宋沫惊喜地看着他。虽然她没有问过顾泽的家世,但看他的衣着打扮和言行举止,不难猜到他一定是富贵人家的小孩。这样家庭的孩子,不是娇惯着长大的吗?顾泽诚实地说:“我不会,但妈咪做了饭,我应该洗碗。”
说完,他就生疏地收拾起了碗筷。宋沫感动于他的贴心,等他长大了,一定是个暖男。可现在,他还只是个宝宝呐。宋沫不放心的跟了上去,他才比洗碗池高了一个头,委实不适合干这种事情。果不其然,顾泽放碗的时候就手滑了,要不是宋沫眼疾手快,碗盘都要摔在地上。顾泽有点懊恼,咬着小嘴唇。但真正的男子汉,敢于直面自己的缺点。“我确实不会,下次让爹地洗好了。”
宋沫紧张的神经被他逗笑,子不教父子过,他不会洗碗是他爹地的错,这逻辑没毛病。可让他爹地来她家洗碗,这就是天方夜谭了。等收拾妥当,她就要把他送到派出所做笔录,他爸爸妈妈很快就会把他接走,她们的交集应该也就到此为止了。正准备出门,宋沫的手机响了,是前段时间她投递了简历的一家公司打来的,通知她十点钟过去面试。现在的就业形势不容乐观,每一次面试的机会宋沫都很珍惜,她不得不改变计划,“小泽,我有个面试,等我回来,再带你找爸爸妈妈好吗?”
顾泽巴不得呢,他才不要回家,他想住妈咪这里。“妈咪你去吧,我看家。”
宋沫给他交代了许多注意事项,全是关于他一个孩子在家要注意安全的。等她搭上公交车,一夜没睡的顾冷源接到了保镖的回禀:“顾总,小少爷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