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体会到被过度关爱的苦恼。并没有留意到自己在无形之中已然默许了顾泽叫她妈咪。门外,顾泽瞪着顾冷源,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一把年纪了还讳疾忌医,真不让人省心!——宋沫在医院陪顾泽到了晚上。挂完点滴后,他身上的红疹慢慢消了,但医生建议留院观察一晚,顾冷源自然选择听医生的。晚餐是在医院吃的。本来宋沫打算在晚饭前离开,可顾泽拉着她,不肯让她走,还说心情的好坏对病情的康复起着直接的作用,她只好顶着强冷空气留了下来。顾泽见顾冷源的冷脸让宋沫浑身不自在,努力充当着“破冰”的角色。“爹地,你还没有向妈咪道谢,还有道歉。”
顾冷源自电脑上抬眸瞟了顾泽一眼,两只瞳孔就像两个冷气筒,嗖嗖地冒着凉气。他这样的人,字典里应该从来没有对不起这三个字吧。宋沫腹诽着。越发想不明白,他这种人神勿近性格怎么能教育出小泽这样人见人爱的宝贝。她可不敢奢望顾冷源的谢谢和对不起,虽然她觉得自己值得这两个词。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顾冷源竟然放下了电脑,双腿优雅而闲适地交叠在一起,目光转移到她身上,淡然开口:“你帮助了小泽,还收留了他一晚,谢谢。至于道歉......”话说到这儿,他停顿下来,显然要转折了。宋沫很有眼力价儿的接话,“不用道歉,我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让小泽进了医院。”
“知道就好。”
顾冷源又酷又拽的,觉得她还算识时务,因此也拿出了自己的诚意,“你要是不赶时间,就一起吃个便饭。”
“不用了。”
宋沫果断拒绝。她的心得有多大,才能在经历了昨天那样的事情之后,还敢跟他一起吃饭?她不做二想的推却换来顾冷源一瞥不识抬举的目光。他的饭局,多少人求之不得,提前半年预约也不一定能预约上,她倒好,秒拒了他!但这顿饭最后还是吃了。有顾泽在,他自有办法将她留下。晚餐是家里的厨师做好送过来的,色香味俱全,可一顿饭吃下来,宋沫也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只感觉人生太玄幻,昨天她还在给顾冷源送酒,今天他俩就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还有,她还是第一次被人邀请在医院里吃便饭。这体验,够奇特。吃完饭后,宋沫又陪了顾泽许久,眼见时间越来越晚,她必须要回家了。顾泽还是不想让她走,但他知道陪护是件辛苦的事,于是忍着不舍说:“妈咪,你把我哄睡了再走,可以吗?”
宋沫本来就是容易心软的性格,尤其面对小泽这么可爱的萌宝,她更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可在哄孩子睡觉这方面,她的经验值为零呐。她问:“要怎么哄你?”
顾泽说:“你给我讲故事吧。”
“我不太会讲故事。”
宋沫感到有点难办,但她很快想到了别的主意,“我给你唱歌怎么样,我唱歌挺好听的。”
“好呀好呀。”
两个人聊得非常愉快。顾冷源仍旧坐在沙发上,一手撑着扶手,一手滑动着手机浏览新闻,他从没加入两人的对话,但他的内心并非毫无波动——他认为他有非常充足的理由怀疑,顾泽是明知自己不能吃芹菜而故意吃芹菜,他想过敏,这样他就可以赖着宋沫。他这是在碰瓷儿!宋沫给顾泽唱了一首《摇篮曲》,又唱了一首《虫儿飞》,还唱了一首《彩虹的约定》。当她唱到“亲亲宝贝,我们爱你到永远......”的时候,她发现顾泽睡着了。她轻轻地起身,准备跟顾冷源道声别就回家,结果她一转头,才发现他不知何时躺在了沙发上,看样子也睡着了。她没有打搅他,放轻脚步走出去,跟门口的保镖交代了声,然后去医院附近的公交站台坐车。收到微信支付推送的扣费凭证时,她顺便看了看自己的余额。然后一声轻叹。孩子这个存在,可爱是真可爱,烧钱也是真烧钱。这两天她打车的钱,差不多是她十天的生活费了。她走后没多久,医生程翊查完房过来。看到躺在沙发上睡着了的顾冷源,他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回到小区,宋沫碰上了在楼下散步的王阿姨,还有其他几个邻居。王阿姨叫住她,日复一日地展示着来自邻里的“关爱”。“小沫,又打工到这么晚才回来?我早跟你讲过啦,女孩子结婚生孩子才是正事,你说你天天起早摸黑,瞎折腾的什么劲儿。”
另一个邻居附和:“你王阿姨说得对。你啊,就是读书读多了,读傻了,你爷爷也是惯着你,拼了一把老骨头供你上学,可最后怎么样了?你混出个名堂了吗,你连个正经工作都找不到!你再看看芬芬,人多有出息,她男朋友多有钱,你瞧见今天开来咱们小区那车了吗,锃亮锃亮的,老气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