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黎明时分的鸣钟声,唤醒了位于魏国北方大魏军寨的新兵们,莫云义整理好衣装后,与其他新兵一起集合。
他们在校场上站成队列,校尉重申了一些军纪军规,新兵们都困得要死,但都不敢打哈欠或者懈怠。军纪如山,是真的要死人的。 对莫云义来说适应这些都很轻松,毕竟在现代他也军训过好几次了。 接下来就是基础的跑圈和打拳操演,作为大魏军队这个暴力机构最为基础的辅兵单位,他们需要经过极其严格的训练才能被投入战场,因此现在的他们甚至没有分发任何武器。 上午操演结束过后,中午用过麦子饭,就开始干活了。 无非是伐木劈柴,修葺城池的杂活,莫云义一时分不清自己这是当兵呢,还是回归了土木社畜。 不过一口饱饭是不缺的,偶尔还能沾沾荤腥。 军营内绝大多数时间,特别是晚上都禁止喧哗,违令者鞭。 这让莫云义都认不太清和自己睡同一个营房的战友们。 只是在傍晚放饭时的闲谈中,他大致了解了魏军如今的部署。 朝中派出的伐胡主帅,是中生代军方的代表人物戚青,这位将军在魏国的统一战争中表现出色,战功卓著。 他一个月前就到了更北边的军事要塞白头堡,为这次做准备,和莫云义同期的一些人中,凡是骑马善射的,都已经被抽调到前线,现在留下的这批人,估摸着就负责运粮和打杂。 这数个月的劳作,早就消磨了莫云义的心气,什么建功立业,他最好这场仗早点结束,他好被原地遣散,打道回府。 北地真是太冷了。 吃过晚饭,新兵们围着火堆,得以稍稍休憩。 莫云义就在其中,新兵们都围着谈论故乡,谈论亲人,谈论来当兵的苦衷。 莫云义只感觉到格格不入,他一个现代人,能有什么共同话题能聊。 所以他看向明月,不知是否幻觉,他居然听到歌谣,他屏息凝神去听,是一个悲壮沙哑的男声。 “边关千里去悠悠,士兵戍楼望乡楼。 九州山河皆有情,唯有故土情更浓。 望故乡,心思飞扬,思念之情难言详。 家园已远,何时再归乡? 月下孤灯照征袍,寒夜寂寥思故乡。 风吹草低见牛羊,烟雨朦胧画中藏。 百般思念拥心间,愿时光飞逝,快归乡!”一曲唱毕,居然没有人打断,莫云义看向四周,新兵们都沉默了,就连带他们训练的校尉也呆滞不动。 天上开始下雪了,落在屋檐下,落在人头上,落在火堆中,士兵们都心照不宣的知道,这场雪下完,就要打仗了。 沉默一直延续到鼓声响起,校尉喝令着新兵回到自己的营盘,大家都没有磨蹭,各自散去。 莫云义有些失眠,因为他一直在营房内听到压抑而隐忍的哭声,一直在扰乱他的心神。 都在思乡,那我思什么? 他想起了来这世上吃的第一顿饭,是葱香鲈鱼,烧荠菜和盐泽冬瓜,还有梅子饭和腊肉。 接着,想起了那个女子,他还欠她几笔账。 ----------------- “谁是莫云义?”
“卑下便是,长官有何吩咐?”
又是平淡无奇的操练,不过被一个突然造访的军官打断。这位军官骑着高头大马,负雕弓,配宝刀,一身玄甲做工精良,看样子是个大人物。 军官冷冽的目光对上莫云义,剑眉一挑。 “你,收拾行李,跟我走。”
“我?额......” “不要磨蹭,快!”
莫云义忙不迭去营房内打包自己的被褥,带上自己的衣服,马不停蹄的回到校场,校尉说那位军官已经在城寨门口等他了,莫云义又赶紧前往城门。 一队骑兵候在城门,为首的正是那位军官。莫云义看到后,立即上前见礼。 “军中不必多礼,你会骑马么?”
“卑下不会。”
“戚九一,你和他骑一匹马。”
军官调转马头,喝令城头,“打开城门!”
莫云义被那个名叫戚九一的用力一拽,就翻上了战马,戚九一提醒一声,“抓牢了。”
一行人就那么浩浩荡荡的向北进发,莫云义知道自己人微言轻,不敢多嘴,却也在猜疑着这是发生了什么。 数个时辰的寒风劲吹,莫云义冻得瑟瑟发抖,鼻涕都冻成了冰锥,就在莫云义快小命难保的时候,视野之中终于出现了一座城池。 莫云义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这是一座雄城,坚城,他矗立在此地,扼住了塞外寒风的喧嚣。 处于职业本能,他开始思索这座城市是如何被建立起来的。 目测城墙高度十米,算上城楼部分,将超过十五米。 面对莫云义的这一侧城墙,目测长度超过一公里,城下挖有深沟,城门附近处放置了吊桥。 这是一个巨大的工程量啊。到底是怎么完成的呢? 近一些,莫云义看到了城头的牌匾,“白头堡”。 他收住了思绪,谁说没有了钢筋混凝土,人就不住房子了。人自然会有办法。 “我乃游击将军彭易明,南下巡查归来,速速打开城门。”
军官高举令牌,大喊道。
“将军稍候,绞盘冻住了!”城头传来回应。
莫云义等人穿过了吊桥,在城门处等待。 白头堡的大门设计的和一般城池不同,采用坠门结构,大门由厚实坚硬的木材包裹着铁皮,一旦坠下,不用城楼内的绞盘,根本打不开。 只听到一整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被吊起了,一行人走入其中,等到门在背后沉重的坠下,莫云义知道,到地方了。 城内除了少量的民夫,都是一些搬运辎重的辅兵,若是莫云义入伍再早一些,他现在也是其中一员。 除此之外,街上还有一些背着令旗的骑兵来去,莫云义知道这些人都是传令官,他们路过时连这位游击将军都要让道。 到了城东边的营房内,莫云义也被放下了马,但那位游击将军却没有搭理莫云义,而是和戚九一说了些什么,就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 “认识一下,我是戚九一,是你的什长,从今天起,你是卫字营的一员了。”戚九一摘下兜鍪,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不过笑容爽朗,使人倍感亲和。他接着转身指着旁边的跟随的另一个汉子,“这是邓二郎,我的副手,你喊他二郎就行。”
“什长好,邓大哥好,卑下是莫云义,大都人。”
莫云义恭敬拱手道。
“你不用说,我知道你,你是莫尚书的儿子,你可是本事不小,我们和彭将军原本只是巡查粮道,结果半路接了一封戚将军的手书,就马不停蹄地过来接你了。”一旁的邓二郎看起来比莫凡大不了多少,只是年轻的面孔上刻了一道刀疤,听他如此说,莫云义一惊。 “调我过来是戚将军的命令?”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一个大头兵何德何能可以惊动这样一个军区司令。
“应该是吧,不过这事,不应该是你最清楚吗?”戚九一领着莫云义走近他们的营房,找了一个空着的铺位。
“你就睡这了,晚上动静小点,我睡得浅。”“哎哎,好。”
莫云义把自己的被褥放下,已经被雪沾湿,等会得拿去烤烤。
“认识一下,这两位是佟文仲和薛楷,都是弩手。负伤在营盘休息,以后遇到事情,找不到我,可以找他们。”“好,佟大哥,薛大哥,日后请多关照。”
“应该的,应该的。”
莫云义和这些日后的袍泽拱手行礼。 “咱们这一什,就我们这几个吗?”
莫云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提起这个,戚九一的脸立即垮了下来,他有些悲伤的说道。 “咱们卫字营要担着侦查的任务,上旬往北去的时候,和一股胡人碰上了,原本九个兄弟,现在......” 莫云义沉默了。 九个人,没了五个,伤了两个,这伤亡的比例,莫云义突然明白了,自己来这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