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去的是商场内的一家当地菜馆,主食大多是牛排、汉堡什么的,最后上来的甜品腻得发齁,许悠吃不太惯,没吃几口就交给季延解决。季延将刀和叉子放下,“家里那个东西没了,一会儿去趟超市吧。”
许悠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这几天太不节制,身子都快给他折腾散架了,可他看起来却气色很好,容光焕发。许悠咳嗽了一声,擦了擦嘴,想着这样荒淫无度也不是个办法,心虚地提醒道:“这么快就没了?我们最近晚上还是早点睡吧。”
季延递来耐人寻味的眼神,右手环过她的腰,抚了下她的腿,坏笑道:“不喜欢晚上弄?”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故意的吧!许悠撅起嘴,不再理这混蛋,愤愤出了餐厅,季延还是懒散地笑着,过来拉住她的手,哄了好一阵。两人进了超市,季延推着推车,将货架上的那几盒拿过来,许悠咽了下口水,虽然国外更开放,但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别人看到,想快点拉他走。她扯起他的衣角,眼神飘忽,“我们...再去买点零食吧。”
他轻嗤了一声,“嗯。”
许悠一连将各种口味的薯片拿过来,放进推车里,挡住那几盒东西。他扬眉,调侃道:“这么饿啊?”
许悠有些无语,正想回嘴,霎那间,超市大门那头的一阵枪声划破空气。她没反应过来,在国内从没听过这种声音,她犹疑地问:“是...哪里爆炸了吗?”
“嘘!”
季延捂住她的嘴,握着她的肩迅速蹲下来,他眉间紧蹙,目光里透着谨慎的光,带着几分骇人的危机感。许悠才缓过神,不是哪里爆炸了。是枪声。是枪!她浑身剧烈战栗起来,看过的当地枪击事件新闻报道像电影放映般闪过她脑海里,没想到这种事被她和季延遇上了,真真切切地遇上了。那一边又来了一次枪声,顿然间,超市里乱成一片,到处是尖叫声,逃跑的踏步声,祈求上帝保佑的人声。她的腿开始发软,心跳剧烈,季延捧住她的脸庞,指尖发颤,碰着她的额头,用着气音对她说:“别怕,我在!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逃出这个超市,知道吗?”
“嗯......”他们大气不敢出,超市的地方不算大,但比人还高的货架将一个超市隔开好几个区域,他们只能靠短暂的枪声判断持枪人在哪里。季延紧紧握着她的手,两人半弓着背躲在货架后,一步一步逼近超市的出口。季延想,若是劫匪持枪,一般是一次枪声威慑过后便会开始抢东西,不会是像刚刚那样随意地射击,只有一个可能:当地恐怖分子的无差别攻击。F国经常出现这样的事,工作压力大,自杀率高,却又不禁枪,常常会有这类枪击事件。这样的情况最棘手。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枪杀的对象。枪声再次响起,几个人临死的呼喊声穿过货架,他们倒下的声音沉重可怖,灌进许悠的耳朵里,强烈震动着耳膜,她感觉自己的心在不停往下坠,坠入的深渊漆黑一片,要将他们都残忍地蹂躏。怎么会遇上这样的事?季延在前面带着她走,许悠望向他宽厚的后背,背脊处的骨头微微凸起,手被他紧紧攥着。她好怕。万一那个持枪人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怎么办?万一他们没法逃出超市怎么办?万一...他中弹了怎么办?她不该来F国的,要是季延因为陪自己受了伤,那她该怎么赎罪啊,要是真发生最坏的情况,那她也不想活了。大门就在前面,只隔三个货架和收银台就到了。但也意味着,他们要离开货架的遮挡,在这最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冲出去。这是最危险的事,可待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他们只能这么做。他的手心紧了紧,带着他贴着货架,季延紧闭双唇,眉目硬朗冷冽,他对着许悠示意,她也懂他的意思,准备和他离开货架冲出去。他抬起右手,用手比划数字:三。二。一!两人跨步上前,离开货架的一刹那,最不幸的事发生了。一个面目可憎的外国男人站在他们面前,带着黑帽,蒙着面,眼神狠厉地刺过来,手里握着手枪。!!!许悠的瞳孔放大,面目瞬间惨白,完了,一切都完了。那男人迅速抬起手枪,像是在操控一个玩具,随意地向她的方向射出一个子弹。“许悠!”
雷霆万钧间,季延一手将她推到货架里,身体紧急倒过去。“季延,季延!”
季延的右臂中了一枪,鲜血喷涌而出,湍急地溅湿他的衣裳,不停滴在地上。“快...快走。”
他的双唇死白,另一只手推了许悠一把。许悠的眼泪夺眶而出,没有理会他的话,狰狞地脱下身上的外套开衫,捂住他右臂的伤口。这时我怎么可能走掉!你让我怎么走掉啊!傻瓜,你这傻瓜,世界上最傻的人!季延还是不停地推她,许悠的眼泪啪嗒啪嗒往下坠,她拼命抵抗他推着的另一手,死死捂住他的伤口,可那伤口,渐渐也将她的白色开衫吞噬成一片的鲜红。她从未感到如此的绝望。那一头传来男人的脚步声,不缓不急,是知道猎物受伤入网过后的从容。她神经绷成一条线,强制自己镇定,很快地用开衫的两条衣袖在他手臂上系成一个结。他流血太多,额上出了一层汗,意识模糊起来,全身没了力气,只能感觉右臂那一处撕裂般的痛,痛感像是要钻进血肉里,越掘越深。这时他只能判断一件事,就是让许悠快点逃跑。许悠咬着牙,竭尽全力将他从地上扯起来,把他的手臂背在肩上,拖着步伐往另一头走。她强压着哭腔,坚决道:“走!我们一起出去!”
货架那一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时不时传出一段把玩手枪的鼓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