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还飘着小雪,尽管路面被大理寺侍卫提前清理了一番,不过马车行走速度很慢。原本一个多时辰的路程,足足走了两个时辰才到山脚下。尽管贺府众人躲在马车中躲避风雪,可出行所带的炭火早已经用完了,个个冻的浑身颤抖。贺老夫人本就着了风寒,便更是喷嚏和鼻涕不断了。见沈南卿等人下山,贺老夫人便亲昵的上前。“祖母看样子是生病了,我如今身子也不大好,不敢上前。”
沈南卿直接无视贺老夫人的亲昵,冷脸道:“那南卿就只能再叨扰大人,想继续坐大人的马车。”
“卿卿,你...”贺知胥如今还是沈南卿名义上的丈夫,看着她跟司宴乘坐一辆马车,还如此亲近,心中甚是不悦。他不知道沈南卿哪里好,不单单祁执对她神魂颠倒,就连一向神秘的大理寺卿司宴都对她如此照拂?“怎么?你是想让我染上风寒?”
“不是。我是说那我们在前面开路。”
贺知胥看着她那般清冷的模样,不免想起那夜荒唐醒来时,她的无助...沈南卿无视贺知胥的吞吐,上了司宴的马车后,继续闭目养神。贺府众人之所以跑到山脚下来接,无非是想在百姓眼中留个好名声,也好挽救贺府在天祁的颜面。待贺府的马车前行后,司宴便命人换了一条路。贺府发现后面马车没跟上,只能停在原地等待。可此时司宴的马车,早已经将人送到了贺府门前。围观的百姓们迟迟没等到贺府的马车,不免低声议论着。“以我看呐,贺府借着接少夫人回府的由头,出城去孤独院了。”
“他们该不会是还想着外室子吧?当真是厚颜无耻。”
“少夫人身体无恙,是他贺知胥不举。如今还敢想着外室子,当真是...司空大人病重后,贺府早就没了正形。”
不知道人群中是谁先带头提到了外室子,这让原本就对贺府不满的百姓们,更是言语激烈的议论起贺府来。“你们听说了吗?贺府贵客开了个香楼,说是要拿出香楼开业当日的银两施粥赠饭,地点就定在了孤独院!”“啊?香楼开业时,少夫人就不在府中。他们这么做,不就是趁少夫人不备,借故去孤独院?”
原本泠娘想借着施粥赠饭这个善举,为贺府挽回当日所失的颜面。却不曾想短短时间内,这个善举变成了有心之举,且是为了外室子机关算尽的恶心之举。“这几日劳烦大人了,待南卿处理完身边琐事,届时再相邀大人。”
沈南卿福身行礼,虽然相隔甚远,听不到那些百姓在议论什么。不过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兄长自会控制舆论的走向。“好,希望卿卿说话算话,莫要等到处理完琐事,便一走了之。”
司宴含笑,似是威胁也似是请求:“若真到了那一日,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自然。大人乃是卿卿挚友,卿卿怎会欺瞒?”
沈南卿摇摇头,很是乖巧的解释着:“那大人好走。”
司宴自然不信她这番话,不过也知道她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才上了马车。凤儿和王嬷嬷一早就等在门前,恭迎着沈南卿回了凝香居。这几日大雪,但是贺云骁没有耽误学业,每日都是步行前往广平侯府族学。族学中只有他和住在侯府的夫子,旁的同学都嫌雪大不出门,他倒是趁着这几日学了不少之前落下的功课。房内炭火十足,很是温暖。待两人替她收拾整齐后,她便又卧床休息。这一次,她将香料摘下放置于木盒之中。虽然这香料是用来刺激贺知胥体内蛊虫的,可香味太浓,她担心腹中胎儿不适。“少夫人,泠姑娘求见。”
凤儿在门外提醒着。“我今日赶路,身体乏力。明日要去孤独院施粥,那便明日再见吧。”
沈南卿才刚刚躺下,不想来回折腾,便找了个借口让凤儿将泠娘打发走。才刚刚合上眼睛,还不曾细想这几日的经历,凤儿的声音又一次响起。“少夫人,老夫人和少爷回来了,听说少爷在前厅发了好大的脾气,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用。”
沈南卿毫不犹豫道。贺知胥身上的蛊虫发作,到后期情绪是会起伏不定的,大多数都会狂躁无比。前世她就是如此,蛊虫的刺激下,她当众指责贺老夫人。她一世温婉贤良之名,毁之一旦,成为了旁人口中的毒妇...贺知胥这才刚刚开始,他如今发作是对着她来的,无非就是觉得她不给他留面子。日后他的怒气还要发作给其他官员,女眷甚至...夏太后。“也是,贺知胥都开始狂躁了,我若是一直安好,泠娘定会起疑心。”
沈南卿这才想起按照病情发展,她此时应该狂躁起来......御书房内,幼帝端坐在书案前,低垂着脑袋看着繁多的奏折。夏太后在一旁执笔批阅,待司宴应召入内,她才放下朱砂笔,缓缓抬眸。“司爱卿不必多礼。”
“先帝有命,司某无需向任何人行礼。”
司宴一身红色官服,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幼帝。“是,司大人有先帝御赐令牌,无需行礼。”
夏太后平日里鲜少跟司宴打交道,在他面前,那一声哀家说的都有些没底气。“太后召司某前来所为何事?”
司宴的目光一直不曾离开幼帝,见他那般疲惫还要端坐在书案前,不禁蹙了蹙眉。“摄政王乃是朝之重臣,如今他重伤昏迷,怕是无力回天。哀家和陛下恳请大理寺出面调查其中原委,给王爷一个交代,断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夏太后听闻祁执出事的消息时,不免激动到热泪盈眶。祁执一死,这世间便再无人能拦着她...可祁执一向戒备森严,意外坠崖这个借口太过敷衍。她想知道这件事跟沈南卿有没有关系...毕竟当日裴朗华拦路,沈南卿可是跟祁执大动干戈。普天之下,能伤到祁执之人,她以为便只有沈南卿有这个本事了。“摄政王遇难,司某也很是惋惜。可雪天路滑,意外所致,也无需浪费大理寺的人力去调查这件事。”
司宴淡淡的看了夏太后一眼,若有所思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