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受罚的消息传到玉坤宫,喜笙是关上寝门后,才凑到苏瑶瑶跟前小声说了的,苏瑶瑶眼神亮了两分:“没听错?皇后脱了凤钗出来的?”
“是,宫道上的宫人们都瞧得真真的,看来此番皇上是真的恼了皇后了。”
喜笙连连点头,关于虞澜清受罚缘由的说法太多,不足取信,但是皇后本无宠爱,此番连凤钗都丢了,只怕很难善了,“连太后都没管这事呢。”
太后最是喜爱皇后,平日里有什么事情,都是处处维护着,此番看来,到底还是自己的儿子要紧,儿媳再好,也是不可能护一辈子的。苏瑶瑶把手中把玩的玉器放下,扬眉吐气的勾起嘴角:“皇上呢?”
“皇上大怒,在乾明殿,想来今日是不会过来了。”
喜笙把苏瑶瑶放下的玉器收捡起来,“娘娘早些睡吧。”
不来也好,来了还要假惺惺的规劝,替皇后分辩几句,她才不愿意。这一夜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凤羽宫彻夜灯火通明,它没等到自己的主人回来,绣心便不许光灭了。她守在虞澜清寝殿门前,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怨皇上心狠,让虞澜清独自跪在宝华大殿,哪怕就是让她陪虞澜清跪着,也是好的啊。月颖也睡不着,她给绣心披上件外衫:“娘娘会没事的。”
绣心的泪还是止不住,把头埋在膝盖里,闷声开口:“皇上不喜欢我们娘娘,此番被他抓到错处,娘娘还怎么没事。”
月颖沉默下来,不争的事实摆在眼前,安慰说得太多,倒像是假话了。魏离也睡不着,翻来覆去,心慌意乱。他想着虞澜清的样子,想着虞澜清的眼睛,那支凤钗就放在桌案上边,魏离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她还是气自己。狠话放出去,却迟迟没有下旨惩处虞家,魏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是这般寡断之人。苦熬到天蒙蒙亮,魏离便起了身,今日的早朝严肃得很,他还没开口,虞千齐就自己先跪下请罪了,他是今早上才知道虞双全领兵出京的事情,已经命虞文武去追,思来想去,此事定然是纸包不住火,与其等魏离发难,不如自己坦白请罪。虞家坦诚,倒是魏离没有料到的,文官一听就炸了锅,叽叽喳喳要严惩虞家,武官耿直,倒纷纷仗义执言,伊勒邪教的事情始终得不到解决,为何不用虞家,他们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现下虞双全自己跑去了,也是忧心民生。魏离被吵得头疼,心里又记挂着虞澜清的事情,她在宝华大殿跪了一夜,不知道现下如何了。虞千齐记挂着闯祸的儿子,自然也记挂着受牵连的女儿,可是此事说到底是虞家错了,此时皇上正在气头上,不让他罚了虞家罚了皇后,如何堵住悠悠之口?如何平息心中怒火?此时开口替虞澜清求饶,更是害了她。本是跪在殿中心听候处置,可言官武官吵了许久,魏离却道不必把虞双全追回来了,虞家既然去了,那就必须把伊勒邪教的事情平息了,带着头目的项上人头再回来请罪。虞千齐连忙叩头谢恩,领了旨快步退下,赶着去传消息给虞双全和虞文武,此事务必要小心办好。下了旨,魏离也不再管言官说什么,匆匆散了早朝,便往慈寿宫去。京香说皇上往这边过来了,神色匆匆,很是慌忙。太后等了一夜没睡好,惦记着虞澜清却又忍着不能去看她,焦躁间又不晓得皇帝到底能崩得住多久,是以头疼得很,现下听见皇帝过来了,太后立马来了精神,叫京香赶紧把安神香点起来,凉茶也端上来,太后拢了拢衣裙,装作不在意的慵懒样子,靠在软枕上晒清晨的软太阳。魏离进屋前踌躇了一下,稍微顺了顺气,才走进屋中。京香微微给魏离行礼,小声对太后道:“太后,皇上来了。”
太后睁开眼,懒洋洋应了一声。魏离的心就更慌了,他上前给太后问安行礼,坐下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母后可是生气了?”
“哀家生什么气?”
太后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团扇慢慢扇。“儿子昨日罚了皇后,此时人还在宝华大殿跪着。”
魏离有些语无伦次,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太后,“皇后脱簪请罪,儿子是气急了。”
太后微挑了一下眉眼:“你与皇后的事,哀家说多了,你反而嫌烦,你若是真想罚了皇后,直接下旨就是了,还把皇后叫到跟前去做什么?面对面争执,皇上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魏离愣住,太后三言两语就说到了点上,也是魏离的痛处上,他的确不太明白,自己为何要跟皇后说这些?前朝事端如何,后宫皆是不可以参议的,他要如何处置,都是他身为皇帝的权利,他叫来虞澜清,苛责她,说这样的话折磨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是想听到些什么?见魏离沉默不语,太后也不催促,她知道,魏离心头的那一层薄纱,是需要人来点拨,帮他撩开的。今日便把话说明白了,若魏离此番还是明明白白告诉她,他不要皇后,那太后就认,是她把虞澜清扯进来的,她自然负责把虞澜清送出去,再不叫她受这般委屈。魏离想了很久,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从昨晚到现在,他没吃没喝,竟然半分也没有察觉。“儿子自己也想不明白,心烦意乱得很,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每次瞧见皇后,总是忍不住要同她置气。”
魏离深吸口气,抓紧了衣摆,“可…可真罚了她,儿子却半分轻松也没有,儿子心里难受,只能来请教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