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锦程一瞬间恍惚起来,眼前这个俊朗的少年,真的是自己痴傻了十四年的儿子吗?沈骏眸中含着冷冽,看着沈锦程的目光中再没有一丝亲情,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已经被官场上的利欲荣华熏染的如此离谱。明明已经知道这件事是沈仙慧刻意设计诬陷沈沄,甚至想要以此要了沈沄的性命,却依旧只是在担心自己的官帽和沈家未来的富贵。这样的沈锦程,和沈骏幼年记忆中,那个满腹诗书抱负的男人简直相差甚远,若不是长了一张一样的脸,沈骏都要怀疑,眼前这个人真的是自己的生身父亲吗?沈锦程被沈骏异样冰冷的目光看的心里发虚,连忙避开沈骏的视线来掩盖自己。沈骏背手而立,微扬着头,冷冽的目光扫过刘氏和沈仙慧,才语气清冷的开口道:“乱民一事,我有一计。”
沈锦程这才回过神来,看着沈骏的眼神有些疑虑,问道:“何计?”
沈骏再次淡淡的瞥了一眼刘氏母女,那眼中的冷冽寒意仿佛让她们感觉是看到了沈沄的那双黑眸一般,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还烦劳父亲进宫请一道旨意……”……天色昏暗,数百个乱民刚从京衙闹事回来,浩浩荡荡的一大队人引起了整个避难所的注意力,为首的那几个,正是那日的说书人和死了丈夫的妇人。众人一路走着,还在互相议论沈沄和玄溟夜的婚事,每个人只要一提起沈沄就面露厌恶和不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和沈沄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突然,身后响起一阵马蹄声,只见八匹纯白色的骏马拉着一辆四面挂着黑色纱帐的马车缓缓而来。马车在乱民队伍前停下,一身藏蓝色官服的占星司虚步而下,似是脚不点地,踏空而来。占星司手中持着一柄足有两米高的手杖,手杖上雕刻着九龙朝珠的图案,这柄手杖乃南魏历代占星司的象征,南魏建国先帝亲手所刻。马车之后亦是跟着十几穿着白蓝色衣袍的男女,一个个垂手而立,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用明黄色绸布盖住的托盘。占星司向来是南魏最为神秘的人物,身为普通百姓的众人虽然听说过,却从未见过,顿时被这样大的排场镇住,不明所以的面面相觑。只见占星司虚步上前,手中的手杖隐隐之中透着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啊!那是占星司大人!”
不知道从那传出来的一声高呼,吓得众人心里一跳,紧接着就听见哗啦啦的一阵跪地的声音,待众人反应过来后才发现,周围的百姓竟然全都跪了下去,一个个俯首垂地,异常诚恳的样子。大部分人都还没弄清楚‘占星司’是何来历,就已经下意识的跟着跪了下去,心里还在纳闷的想着,既然能然百姓如此敬重,应该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吧?占星司站定,一手持着手杖,一手拂着胡须,面色严肃,带着一丝神秘的色彩:“老夫乃南魏皇帝亲拜占星司,以占卜天象,晓知未来,泽福南魏。”
闻言,大部分人还是发懵的,却听人群中颇有威望的私塾先生一脸激动的扒开人群,跪爬到最前面,看着占星司的表情激动不已:“您就是占星司大人?草民叩见大人!”
那私塾先生年轻时科举中了探花,却因为太过耿直而得罪了当时的一个大官,后来一气之下自己摘了官帽,回家开了一个私塾,在京城中小有名气。见私塾先生这副激动的样子,众人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激动起来,纷纷向四周打听这占星司到底是什么来历。待所有人都清楚了占星司在南魏竟然是如此重要的一个大官之后,看着占星司的眼神瞬间敬佩起来。看着百姓们崇拜一般的眼神,占星司攥拳在唇边咳了两声,心中略微有些尴尬,沈骏那个臭小子,让提早安排好的人将他捧的这么高,他这把老骨头一时还真是有些吃不消……占星司看着激动的众人,扳着一张严肃的老脸,义正言辞的道:“皇上得知京城百姓对于战王殿下与沈家小姐沈沄的婚事有所不满,特让本司前来为诸位解惑。”
一听占星司提及玄溟夜的婚事,乱民们立刻躁动起来,有人扬着声音高喊:“大人!您可卜星象,必然知道那沈家小姐是个什么出身,一个不祥的‘棺材子’怎么能配得上我们的战王殿下!”
“是啊,大人!那就是克亲克夫克国的女人,决不能让她嫁给战王殿下,若是以后克了殿下的命格,谁还能为南魏领兵征战,保我们的家国平安?!”
“大人!还请你待草民等向皇上请命,罢了这门婚事吧!”
“那个‘棺材子’害的亲人伤死,天火烧了半个京城,就该抓起来祭天,请求天神原谅!”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很快就吵杂成一片,占星司皱着眉,手杖猛地往地上一杵,大喝:“都给本司闭嘴!”
众人心中一震,息声向占星司望去。占星司往前走了两步,大声呵斥道:“谁说沈家小姐是灾星的?她是我们南魏的福星!”
占星司话一落,如同惊天骇浪翻涌,众人不可思议的面面相觑,随后一个人半站起身子嗤笑道:“什么福星!她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灾星,你这老头,莫不是打着占星司大人的名号,唬弄我们这群百姓?”
占星司面色一凌,眼神犀利的瞪向那人:“放肆!本司堂堂占星司,占的是国运,卜的是苍生,与沈家小姐无亲无故为何要为了她唬弄你们?!”
闻言,那人面露疑虑,将信将疑。“战王殿下乃我南魏神将,多年来叱咤战场,杀敌无数,然而手中染着成千上万条敌将的性命,早已是煞气缠身。南疆一战,身受重伤,后又遭巫灵国袭杀,若不是沈家小姐命格强硬,帮殿下挡了那些煞气,殿下恐怕早已丧命于巫灵国巫那群阴贼之人的手中,她若不是福星,谁是?”
占星司摸着胡子微微恍首,一本正经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