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心懂李贺的心。若是今日位置互换,是她害李贺受伤,她也会内疚不安。“李贺,苏青禾的事情,我真的会处理好的,我相信我话说的已经很明白了,苏青禾不是混不吝,他会懂得。你瞧,虽然会受伤,虽然会有危险,可是,这就是我处理事情的方式,是我自己想要这样做的,不是你害的,也不怨苏青禾,就只是一种处理事情的方式,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就让他很平常的过去,不要自责,好吗?”
李贺心头纷乱,不知如何说。他一万个不愿意顾夜心受伤。前面他掐了她的手腕致使他受伤,他就懊恼的要命,更不要提苏青禾一个大小伙子要是下了狠手去掐她,真不知当时她承受了怎样的痛苦。李贺忍不住又去看伤痕,顾夜心故意板了脸拢住领口,“你这人真的好奇怪,男女授受不亲,你老是看人家领口做什么?”
“顾夜心!”
李贺呲牙,顾夜心嘻嘻一笑,双手扶住他手臂摇晃,“好了嘛,你不要生气了,你瞧,受伤的明明是我,为什么到头来还要我哄你?你给我差不多就得了啊!”
李贺皱了皱眉,好半天,才叹口气,“以后不许这样。”
顾夜心举手保证,“好的。”
“以后这种事要跟我讲!”
“没问题!”
“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许你一个人去!”
“我保证,再有这种事,我一定跟你讲,要你陪我去,好不好?”
顾夜心歪着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啊,闪着星星点点的光芒,李贺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看她这样笑。无奈之下,他别过脸去轻笑一声,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吧。“啊对了,”顾夜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道,“你今天找我来,是有什么事?”
李贺道,“我来之前,谢元珍店铺里的一个小伙计一早来找我,他怀疑,谢元珍的死,并非正常。”
顾夜心挑了挑眉,“怎么个说法?”
李贺道,“这伙计叫任东杰,是谢元珍一个铺子上的学徒,他十几岁就跟着铺子掌柜学做事,很得掌柜的以及谢元珍的信任。他说谢元珍死之前,曾经忽然来店铺里查账,往年查账这些事请一般都是乔北山在做的,谢元珍最近几年很少插手。而且,这时间也不是该查账的时候,所以这任东杰心里头就存了疑心,多嘴问了一句,谁知谢元珍说她不止查这一家铺子,最近一段时间,她要把所有铺子上的账本都查一遍。”
顾夜心有些诧异的看了李贺一眼,“她,她不信任乔北山了啊。”
否则好端端的,查账干什么?李贺道,“其中内情,谢元珍自然也不会跟他一个小伙计说,但是账还没查完,过了两三天就传出了谢元珍的死讯,这任东杰心里一直就存着疑惑,前阵子谢元珍死了儿子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可据他观察,谢元珍并不那么悲伤,身体看起来也并不如外头传的那么不好,反而来查账的时候,她思路敏捷清晰,根本不像是有病之人。如今人突然死了,他实在是没办法接受。”
听起来,倒是个很忠心的活计。“那这账查的如何,可有问题?”
李贺摇摇头,“并没有问题。”
这就奇了怪了。顾夜心思量半天,道,“他还说别的了吗?”
“没有,”李贺摇摇头,“他来的时候天才刚亮没多久,不知是不是下定了决心才来找我,因此说话有些激动,反复的强调他怀疑谢元珍的死因不正常,除此之外,没说别的了。”
顾夜心长久不说话,李贺想了想,道,“不管如何,如今谢家两条人命都没了,既然有人提,我再去铺子上查查看吧。”
顾夜心忽的想起什么,一把拽住了李贺,“你别去,这事啊,我去。”
杜展凛死,并不需要调查谢元珍的活计,唯一需要调查的原因,那就是谢元珍的死因。李贺眸子转了转,“你是,不想打草惊蛇?”
顾夜心挑挑眉没说话,李贺道,“也好,既然如此,那你我兵分两路,你查谢元珍,我去查杜展凛,我总觉得这案子像是被迷雾笼罩,很快就能拨开云雾见天日了。”
如李贺所说,两人分道扬镳各做各的,顾夜心奔波了一整日,你别说,她还真查出点什么来。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她没回茶舍,直接去了大理寺。李贺看着房间里再一次出现的顾夜心,咬了咬牙,“顾夜心,你上次怎么答应我的?”
顾夜心摆摆手讪笑道,“哎呀,都是混江湖的,不要那么拘小节啦。”
她看李贺脸色不好,赶忙道,“我现在来就是想急着跟你说说今天调查到的情况啊,我去找了任东杰,谢元珍查账这事,虽然不是大张旗鼓的办,可也瞒不住旁人,据任东杰说,乔北山一早就知道了,并且还来店里问过,只是柜上的管事说谢元珍什么都没有查出来,本来也不可能有问题。”
顿了顿,她又道,“喔对了,谢元珍可能真的对乔北山起了戒心,她私下找了其他柜上跟她最久的老掌柜,说乔北山这些年为了谢家劳苦功高,想让乔北山休息一段时间。”
李贺一愣,“这不是,要夺乔北山的权吗?”
“谁说不是,”顾夜心道,“当时那个老掌柜就觉得这事不好,乔北山在谢家的产业里一向有威望,她如今没头没脑突然想削乔北山的权,哪那么容易办到。并且据老掌柜说,谢元珍还查到乔北山已经暗中培植了一批属于他的人,可以说,如今的谢家,有一半天下都是乔北山的了。你说,谢元珍这样做,会不会激怒了乔北山,从而杀了她?”
李贺皱了皱眉。到底倒是说得通,动机也对,可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只是推测,没有实际证据。顾夜心也知道这事急不来,问道,“那你呢,你今天干什么了?”
李贺道,“我今天做了一个假人,根据杜展凛死亡时候的场景,找来一个臂力极强的弓箭手来模拟他被杀的场景,你还记得吗,杜展凛胸口的那把匕首深入胸膛几乎刺穿了他,这说明凶手有非常好的臂力,普通寻常人难以办到,可乔北山本就是弓箭手出身,我去查了,他是有这个能力的。”
顾夜心摸了摸下巴,“也就是说,我们测算的杜展凛的死因,是正确的。”
有人站在五十米开外的那棵树下,用弓弩之类的东西,将匕首准确无误的射进杜展凛的胸膛。这一切,乔北山都办得到。“那死亡时间呢,乔北山有你做不在场证明,这个是怎么回事?”
李贺思索半晌,慎重道,“那么问题再回到原来的位置,乔北山当年是弓箭手,臂力惊人,体能势必也良好,甚至他会不会功夫还另说,有没有可能他在杀了杜展凛之后,以极快的速度跑到大理寺,以掩人耳目?”
顾夜心在地上转了两圈,“你再跟我说说那日乔北山来的时候的场景。”
李贺道,“就是有人通报,我去大厅,他站在原地,面色平常,没什么不同。”
“你再想想。如果他真的是杀了杜展凛的真凶,他来找你一定就是为了让你给他做不在场证明,或许会留下什么破绽呢。”
李贺应了,仔细在脑海中搜索了那日乔北山来的时候的场景。大概是因为顾夜心当时在他房里,他有些慌张,所以看见乔北山的时候,有好大一会没能进入断案思维。“我想起来了!”
李贺叫一声,“我当时因为被扰乱了思绪,所以好半天都没能集中注意力,我就记得不知怎的,我就看见了他的衣领处仿佛有汗湿。”
“汗湿?”
他一个习武之人,如今天气又不是很热,不过走几步路,哪里就至于汗湿了?再加上先前的那个鞋印,种种线索,几乎都指向了乔北山。如果是他杀了杜展凛,那么王奇和谢元珍的死,就都跟他脱不开关系了。说老实话,乔北山的确是个聪明人。“如今怎么办?”
顾夜心问道,李贺皱了没略一思索,道,“最后一条路,就只剩下杀人凶器。如果我们能找到杀人凶器,说不定就能定乔北山的罪了。”
可上哪里找去?乔北山总不至于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放在自己房间里吧。“乔北山曾经是弓箭手这事儿,知道的人多吗?”
李贺点点头,“基本上谢元珍身边的人都知道。”
顾夜心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李贺,你觉不觉得,乔北山这人,有些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