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洋呆呆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半天没有出声。至于外面的敲门和谩骂声,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这些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怎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那个废物女婿也叫董洋?他为什么会变成别人的模样?一系列问题在董洋的脑海里飘过,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之前发生的事情。他只记得自己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难道?我已经死了?然后重生在这个家族里面?荒唐,真是荒唐,世上哪有这样的事情,这不是都是胡编乱造的吗?董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痛的差点叫出声来。不是做梦,是真实世界。不是穿越,是重生。因为穿越自己本来面目不会改变。只有重生,才有可能会有之前的思想。这就像人死了,灵魂一直在飘,自己不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直到看到自己的尸体,才会相信自己已经死了一样。董洋理清楚了头绪以后,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洗了一个脸,打算出去弄清楚这是怎么样的一个家族,自己今后该怎么样在这个家族中生存下去。他深呼吸了一下,略带紧张地打开了洗手间的门。门口没有人,但是他还是小心翼翼地伸出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危险,才走出了洗手间。他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到一家人正坐在餐桌前坐着,似乎是在等待用餐。当他们看到慢慢走下来的董洋,都像装作没看到一样,始终静静地坐着,根本没有人去理睬他。只有佩珊,在朝他使眼色,却也是一言不发。莫非,这家人是信耶稣的?吃饭前要祷告?刚想到这里,只听那中年女人开口道:“佩吟,去门口看看,奶奶她们到了没有?”
佩吟应了一声,连忙起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按了一个按钮,突然出现了个暗柜,她拿出一双鞋子,在门口穿上,然后走了出去。原来鞋子都放在这里,董洋顿时恍然大悟。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放鞋子的地方都让人找不到。董洋抓了抓头皮,随即也慢吞吞地向外走去。他打开暗柜,看到里面每一层上都有一个名字,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十几双鞋。当他看到角落里自己的名字时,里面总共就三双鞋,不由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一个有钱人家的上门女婿,居然就只有三双鞋。而且,有一双还是破脚趾洞的。董洋暗叹了一口气,找了双褶皱很深的皮鞋,穿在自己脚上,准备向外走去。“董洋,你去干嘛?”
佩珊看到穿好鞋的董洋,连忙喊道:“佩吟已经去了,你……你去干嘛?”
佩珊不喊还好,她这一喊董洋,顿时像一颗炸弹一样,炸开了锅。那中年女人,也就是董洋的丈母娘周琴,顿时一拍桌子,火冒三丈地道:“董洋,你有什么资格去迎接奶奶?你又不是我郑家的人?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
周琴按捺不住火气,站起来冲到董洋面前,指着他的鼻梁骂道:”可怜佩珊怎么会嫁给你这种窝囊废,你真的连一点规矩都不懂吗?上次你气了奶奶,这次还要去气她老人家吗?如果我是你,我早就滚出这个家了。”
“气了奶奶?”
董洋一头雾水,他当然不知道之前发生的事情,他还是一个小时之前重生在这里的。他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他如果问了这个问题,这个丈母娘可能真的会向他动手。不急,事情的真像他迟早会知道的。董洋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不能冲动,千万不能冲动,否则在这个陌生而复杂的大家族中,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所以任由周琴怎么骂他,董洋却是低着头,一言不发。看到董洋低头由自己骂,周琴的火气似乎降了点下来。她指了一下房间里面,对董洋喝斥道:“你给我先滚进去,不要在这里碍手碍脚。”
董洋闻言应了一声“是”,便脱下鞋子,放进了鞋柜,规规矩矩地走进了房内。餐桌前没有多余的椅子,董洋只能一个人坐在刚才睡觉的沙发上,在那里发呆。过不多时,只听佩吟的声音由远而近:“妈,奶奶来了!”
随着门口一阵嘈杂声,周琴连忙迎了上去。董洋先前听到佩吟说到奶奶让自己这个废物女婿的父母有了安身之处,不至于流落街头,他倒是很想看看这是怎么一位老太太。正思索间,坐在餐桌前的人一起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齐齐跪了下去。董洋微愣了一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众小辈,心想这有可能就是大家族的规矩吧。心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上前去跪拜一下,反正是奶奶辈的,跪一下也无妨。自己这样像长辈一样端坐着,也确实太不像话了。想罢,他连忙起身,正欲向门口走去,一个老太太的身影出现了。只见老太太手上拄着一把龙头拐杖,腰背笔直,双目炯炯有神。半灰白的发髻上插着一支发簪,身上穿着宽大的类似于古时的汉服。这,这不是传说中的杨老令婆佘太君的打扮吗?董洋一看这老太太的气场,顿时有点懵了。只听跪在门口的那些小辈们齐刷刷地喊了一声“奶奶”。老太太单手一挥,铿锵有力地说道:“都起来吧!我说过多少次了,平时见我不必行跪礼,你们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啊?”
小辈们自然不敢回应,仍旧低头跪着。周琴连忙上前赔笑道:“妈,看您说的,这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礼数可不能乱了套啊?您是长辈,难得屈尊到我这里来一趟,我做晚辈的可不能不懂规矩啊?”
“嗯,”老太太似乎是很满意这个儿媳妇,微点了点头道:“周琴啊,这些年也真是苦了你,这么大个家族都是你在打理,虽说生意有所削减,但是,你已经尽力了,很好,很好啊!”
周琴得到老太太的夸奖,自然喜笑颜开,心中暗喜。嘴上却谦虚道:“这都是妈教的好,我只是照章办事而已,若是没有规矩,这家早就乱套了。”
她眼光一闪,瞥见沙发旁的董洋,便明嘲暗讽地道:“不像某些小辈,啥礼数都不懂,每天借酒浇愁,真是废物一个。”
老太太闻言立即摆了摆手,阻止周琴再往下说。她看着傻不拉几站着的董洋,不由微笑道:“董洋,许久未见了,你看到奶奶不认识了吗?”
董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想跪下叫奶奶,头上突然被敲了一下,火辣辣的疼。他回头一看,是大姐夫,正恶狠狠地看着他,仿佛董洋是给他们丢脸了。董洋真想给他一个耳刮子,但是知道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便强压下了心中怒火,鄙视地看了他一眼,回头向老太太跪倒,叫了一声“奶奶”。老太太立即笑容满面,单手抓住董洋手臂,将他扶了起来,开心地道:“这是我这么长时间来,唯一看到你没有喝的醉醺醺的样子,不错,不错,董家儿郎,确实有乃父之风。”
“妈,情况不是像你看到的那样!”
周琴在旁立即显出厌恶的表情,对老太太告状道:“一小时前他还在发酒疯呢。他……他这次居然偷窥佩芬上洗手间……”老太太顿时笑容僵在脸上,眼神紧紧地盯着董洋,好一会儿才挤出一句话:“董洋,是真的吗?”
董洋知道自己再辩解也没有多大用处,便一咬牙,点头道:“我不知道里面有人,就……就进去了……”老太太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了董洋一翻,半晌,脸色才渐渐恢复平静。老太太转过身,用拐杖跺了一下地面,淡淡道:“家丑不可外扬,今日之事若是有人泄露半点,家法伺候!”
周琴连忙应声道:“妈,我知道了!只是……只是不能就这么算了吧,惩罚还是要有的吧?”
老太太面无表情地看了周琴一眼,又看了董洋一眼,叹了口气道:“等吃完饭,你们自行处理吧!稍加惩戒就行了,不要弄出人命,毕竟都是一家人,我可不想看到手足相残!”
董洋听了老太太的话,又想起那满身是刺的藤条,顿时后脊骨发凉。老太太的弦外之音,他自然听得出来,啥叫弄出人命?也就是说,董洋在这个家里,随时随地会有危险发生,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老太太的预警,使董洋更加坚定了离开这里的决心。原因很简单,他之所以能重生,是因为这边这个上门女婿董洋已经死了。只有他死了,他的魂魄才能在这个董洋身上重生。这里面,一定有很多秘密。为什么这么大个家族,除了二个上门女婿,一个男人都没有,为什么?如果没有男人,那这三姐妹是哪里来的?如果是男人出现意外了,那不可能全部都出意外了吧?这他么的就是个局,怪不得要让我重生,原来是老天爷的安排。我得走,得赶快离开这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饭我不能吃,吃了估计就走不了了。我得装,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然后甩手就走,否则后面想走就走不了。想到这里,董洋突然大吼道:“你们也太不讲道理了,就这点破事还揪着不放。厕所撞车是常有的事情,再说大姐自己门又没关,又不是在洗澡,我何罪之有?”
周琴闻言哈哈大笑道:“董洋,你还不承认你喝的烂醉如泥?你难道不知道楼上有三个洗手间吗?三姐妹一人一个,你如果不是存心的,怎么会跑进我大女儿的洗手间呢?”
三个洗手间?董洋脑子彻底昏了。他哪里知道会有三个洗手间,而且还是三姐妹一人一个。这时候真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但是董洋马上就冷静下来了,毕竟按照真实年龄来算,他已经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虽然重生在一个小年轻身上,但是阅历还在。董洋马上装作很委屈的样子,愤然道:“我这不是喝多了吗?忘记了这茬了吗?你们和一个喝醉的人斤斤计较,有意思吗?”
“你……”周琴一下子被董洋说的无言以对。在场的人都对董洋的话投去了鄙视的眼神。只有一人,眼神中的欣喜之色一闪而过,那就是……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