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日上三竿时分,刺眼的阳光几乎要让她无法睁开眼来。“小姐,你醒了!”
一道惊喜非常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苏晓月下意识地皱眉,直觉她太过大惊小怪,其实她哪里知道青兰在等待她清醒时那焦灼的心情。“什么时候了?”
苏晓月扬起虚弱的手遮了遮面上的光,声音略带几分沙哑地问道。“已经是午时了。”
青兰忙是回答,一面伸手将床另一头的帐子放下,也算是能挡些阳光,而后又回到苏晓月的身边,伸手便将准备起身的苏晓月给扶着坐了起来。待坐定,苏晓月的额头上已是汗液涔涔,一两滴汗珠已顺着面颊落到颈间。青兰见状,忙是将帕子给递过去,她自然是知道苏晓月的脾性,万是不敢自己动手给她擦汗的。苏晓月伸手接过帕子,稍稍擦拭,而后便又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小姐,你不记得了?”
青兰瞪大了眼睛惊讶地问道,而后也不等苏晓月说话便继续说道,“小姐你身体里的毒发作了,去寻了顾先生,然后……”“我记得还有一个人。”
苏晓月语气肯定异常地打断她的话。青兰顿时有些语噎,不知该说什么,“这……”“他人呢?”
苏晓月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便下意识地问出了这样的话。“他……”青兰很是犹豫不知该不该说,那人可是跟她叮嘱过的,说是若是她的面前提起他,她必然是会生气。可眼瞧着眼前的主子,似乎也没有要生气的意思,那她是说还是不说?苏晓月见她如此吞吞吐吐,当下便皱起了眉,“青兰!”
声音竟带着几分冷厉。见她如此,青兰哪里还敢耽搁,忙是回道:“小姐,那位公子现正在大厅内。”
在大厅内?苏晓月听完,莫名地只觉心头像是松下了一块大石头,这样清晰的感觉让她无法忽视掉,然而,她此时却也没太多的心思去想,身上那股燥热让她定不下心来。“我这是怎么了?为何总是落汗?”
苏晓月一面擦拭着汗珠,一面对着青兰,略显虚弱地问道。“奴婢也不知为何,不过,”青兰忙恭敬地回道,“顾先生说了,小姐方醒来,这是正常的,只去泡一个药浴便好了!”
对于这样的回答,苏晓月也算满意,点了点头便道:“可准备好了?我现在便去泡!”
“是,小姐稍等,奴婢再去看看水温。”
青兰说着便快步走到屏风后,稍时,便又回到苏晓月的跟前,低头道,“小姐,可以了!”
苏晓月点点头,“好,你下去吧!”
青兰忙是抬头看她,不无紧张,“小姐现在身子虚弱,奴婢……”“我知道你的好意,但你也该知道我的脾性。”
苏晓月淡淡地开口道。青兰闻言,只得无奈地点头退出门去。在门外待了好一会儿,终于听到里头传来洗浴的水声,她这算是定下心来,便转身往大厅而去,那里还有一个人在等小姐的消息呢!来到大厅,不出意料,那位面色冰冷的公子仍坐在大厅内,略显不耐地等着。见青兰出来,也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心,便问道:“如何?”
“回公子的话,小姐已经醒了,此刻正在沐浴。”
“既是在沐浴,你为何不在身边伺候?”
听到她醒了的好消息,司徒漠正待松口气,却听得她接下来的话,脸色顿时沉了,便是一通质问,他满心是对苏晓月的关切,却全然忘记了她的脾性。青兰听着他那严厉的声调,顿时有些吃不住,“这……小姐她不喜欢……”司徒漠闻言这才默然了,他当真是关心则乱了。“好了,你去她门外候着吧!有何事到大厅来寻我即是。”
司徒漠缓缓地开口说道,语气也算是平和了。青兰忙是点头应声,偷偷抬眼看了看他的脸色,似乎那抹对她主子的担心仍未完全消却,她的心头不免生出些恻隐之心,她可是看得出这位公子对主子的在乎,虽说国主对主子的在乎也不在少,只是眼前这位她却恁是觉得更胜几分。“公子。”
青兰略有几分小心地唤道。司徒漠顿时皱起了眉,这才抬眼看向眼前的婢女,从她的眼底倒看不出有什么其他的意图,于是也没有露出太过严厉的表情来,“还有何事?”
“小姐方才问起过公子。”
“你说什么?”
司徒漠倏地站起身来,满目不敢相信地瞪着眼前的婢女,“你再说一遍!”
见他这般反应,青兰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虽然她猜到他会激动,但这般却不在她的猜测范围内,于是,也不敢迟疑,又将方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此时,司徒漠将她的话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而那心头冲撞出的喜悦却似滔天巨浪般在他的心上翻腾。这样的喜悦当真是让他有些难以承受,他以为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只怕是恨不得将他给挫骨扬灰了,也断没有在醒来之后便提起他的道理,可如今,这事实便摆在他的面前,这样的事实让他真真是受宠若惊!这一时的受宠若惊让他半晌都有些呆怔,待回过神还想问那婢女苏晓月都说了什么时,却发现自己已然在不知不觉中让那婢女离去了。司徒漠顿时只觉失笑,他这一世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哪怕是为着这样的情绪也必是要将苏晓月给记上一辈子了。她当真是他的软肋!若说原来有人拿捏住苏晓月来威胁他,他还能存着几分理智,此刻,他绝对是不敢打这样的包票。此时,若是有人胆敢拿她来威胁自己,他真怕自己会做出连自己也想不到的事情来!这样想着,司徒漠站不住也坐不住,不及多想,便快步穿过大厅,朝着苏晓月的房间走去。于是,青兰前脚刚到苏晓月的房间外,司徒漠那颀长傲岸的身形便已紧随其后,这却让青兰着实吓了一跳,“公子?”
司徒漠点点头,显然是兴奋犹在,目光并不曾落在眼前之人的身上,而是落在那紧闭的门上,那炽热的目光像是能穿透那门板一般。青兰在一旁看着已觉面颊泛红了,这位公子当真是对她家主子情真意切的。正寻思时,门内却响起了一道略显几分疲惫和慵懒的声音:“青兰,端午膳进来!”
“是,小姐!”
青兰闻言,自然是应着。不多时,她便端着午膳回来了,敲了敲门:“小姐,奴婢进去了!”
“嗯!”
苏晓月的声音慵懒不减,隐约中似带着几分迷蒙之感。青兰闻言,便准备推门进去,谁知,一只手已先她一步挡在她的面前,而后一手将她手上那冒着热气的午膳端在手中。她讶异地抬眼看向手的主人,多有几分不敢相信。“你下去吧,我来!”
司徒漠压低了声音说道,而后也不管青兰有多震惊,径直推门而入,而且头也不回将门给关紧了。门外,青兰呆呆地看着那紧闭的门,半晌都没有动一下,最后终于是抬起自己空落落的手看了看,而是失笑着摇头走开。如此一来,她似乎可以稍稍休息片刻了。却说司徒漠坐了那婢女该做的事端了午膳进去后,目光便循着那氤氲的雾气望去,只见那屏风之上,正映着一个婀娜的身影,配上那如仙的雾气,真有几分如入仙境的感觉,而那屏风后的女子便是那从清池中走出的仙女。司徒漠丝毫也不浪费自己的目光,直剌剌地盯着那道微动的身影,想着那屏风后究竟是一番怎样的绝色,便觉全身都灼烧了起来一般。然而,他还存些理智,在这样的关头,他自然是什么都不能做的。于是,他小心地将午膳摆放到桌上,而后坐下来,专心地盯着那屏风后的人影看。至于那被看的人,却早已是恨得咬牙了。早在他出现在门口时,她便察觉到了,她道是他还有几分自觉,却不想他竟然自己给她端了东西进来,而且那目光……让她又是恼,又是无奈,那目光分明不只是对她的渴望,还有那满腹的深思和关心,这样的司徒漠着实让此刻已经冷静了不少的她恼不起来,恨不起来。况且之前醒来时的心思,她半晌的琢磨之后,仍是有些不愿承认,如今他又是这样的眼神,她倒真不知该怎样面对才好了。于是,她也在屏风后稍稍磨了一阵。好一会儿之后,那外头的目光毫无收敛之意,苏晓月也不愿意在这满是雾水的地方再待着了,便直冲着屏风喝道:“司徒漠,你给我转过头去!”
这厢,司徒漠听到这声音着实愣住了,原来她早就知道在外头的人是他!这么想着,他的嘴角不自禁地便往上翘,心情极好地回道:“好!”
说完,还真转过身去了。苏晓月也被他的回答给弄得有些讶异,但也不曾惊讶多久,微微整了整衣服,便转身从屏风后走了出去,一抬眼,她便见到那个给了他背影的人,也许是这缭绕的雾气给了她错觉,她竟觉得这人即便是背影也是极好看的。苏晓月神情一真,忙是摇头将这样的想法给扔掉,而后稍稍冷下脸来对着他的背影道:“司徒漠,你还真敢进来!”
司徒漠并没有因为她这冰冷的语气而将这满心的愉悦给驱散,缓缓地转过头,他便微笑着看向苏晓月那洗浴过后如出水芙蓉般的模样,“你不是饿了么?”
看着他少见的模样,苏晓月又是震惊又是好笑,不觉翻了翻白眼,“堂堂一国之君竟要这般转移话题,你也不知羞?”
说完,便是冷哼一声。司徒漠嗤嗤一笑,“若我这一羞能博你一笑,我便羞上一回也可。”
苏晓月顿时无语,忽然间觉得自己面对的根本就不是司徒漠本人,“这位公子,你确定你是姓司徒,名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