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失生命力之后,神经会随着生命流逝失去支配能力,膀胱里剩余的尿液以及大肠中剩余的东西便会不受控制地排除体外。这也是为什么人死后会“屎尿齐流”的原因。楚海颓丧地看着熊尸底下湿乎乎的一片,啪地拍了自己额头一下。“光顾着泄愤了,没能收集到最后一点水源,老子恨啊!”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楚海连续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他双目赤红地定格住自己目光,心说万一膀胱或者输尿管里还剩下点呢?这个念头,任谁都看得出是楚海给自己开的安慰剂,但却是他绝境之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盯着狗熊的下半身,想着该用何种方式把可能存在的尿液弄出来……锐器割开?不可能了,唯一的锐器就是那根树枝,捅人还不错,切割能力无限接近于零。楚海绞尽脑汁,也只剩下“吸出来”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苍天啊……”从楚海不断抽搐的脸上也能感觉出此时的他,必定进行着剧烈的心理斗争。毕竟此举太过壮烈和颠覆,非常人能完成。终于,在自己的后槽牙被咬碎之前,楚海下定了决心似的闭上眼慢慢俯身……“轰轰轰……”就在楚海以一个俯卧撑般的姿势低下身形之时,双掌以及膝盖突然感知到地面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震动通过手臂传导至身体,牵动楚海伤势一阵剧痛。他嘶地一声吸了口冷气,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进入状态了,到底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可这不抬头不要紧,一抬头却差点让楚海背过气去。苍茫林海中,数之不尽的山禽猛兽不知从何处起,朝着楚海奔腾而来。“雪虎,剑齿虎……怎么尼玛还有巴巴里狮和花豹,动物世界走错片场了吗?”
这些只存在于书籍中记载、甚至是已灭绝的动物突然一股脑出现在楚海面前,其威力不亚于狠狠朝着头上来了一棒。看样子,这些动物都是奔着自己来的……就算不是,自己也肯定会在万兽奔腾中化作肉泥。跑?在看到它们的一瞬间,楚海就跑不掉了。重伤之躯,如何跑得过这些四条腿的猛兽?“砰!”
又是一声闷响,就在楚海有一次准备万念俱灰之时,冲在兽群最前的那头雪虎,竟是凭空炸成了一堆鲜红色肉沫。就好像一串爆竹被点燃了引线,而雪虎的爆炸只是个开头。兽群之中开始劈劈砰砰地响起肉体炸裂的闷响,雪虎炸裂的地方似有一条看不到的边界,每一只越过边界的猛兽,都会在顷刻间灰飞烟灭。与此同时,一股尖锐的音啸声划破长空,地表植被在锐利如刀的风压之下被连根拔起,楚海也眯起眼睛,望向声音出现的方向。那里只有一袭白袍。楚海看不真切,但那白袍却是瞬移般地出现在他眼前。并非白袍,而是白裙。楚海和这名白裙女子对上眼的一瞬间,终于是明白了什么才叫眉如远山含黛。那对远山眉下的明眸,似这洁云苍穹般纯粹透彻。身后的层峦叠嶂,远方的山峦乱耸,皆在白裙女子的眨眼间艳色尽失。“神……神仙姐姐?”
夜深人静之时,楚海总能在日后回想起当时二者的模样,而每每念及此处,他总能洒然一笑,燃起一根烟并感叹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一个宛若天上仙子,伴随着远处山林失色、兽群炸裂、林海分流的绝美配景降临人间,仿佛这天地间的中心都是她,一切皆由她生明黯灭。而另一个,则以一个异常羞耻的姿势跪在熊尸的两腿间,只觉今天的风儿甚是喧嚣,便抬头瞠目结舌地盯着天上来客,嘴里还不住地重复着“神仙姐姐好漂亮”之类的话语。女子看到楚海之后,明眸里只剩嫌弃二字,她轻启朱唇,声音也如泉水叮咚般悦耳赏心。“亲娘诶,你这是弄啥嘞?”
“诶?”
楚海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实在是不太雅观,他有些尴尬地站起身打量了一眼兽群,确认了这是神仙保护自己的手段之后才回答道:“快渴死了,想弄点儿水喝。”
白裙女子从天上下来,有些可怜地不知从哪变出来一个军用水壶递给楚海,“喝吧。”
楚海再不去纠结为啥你一个神仙会有军用水壶这种奇怪的问题,反正这两天自己见的奇怪事实在太多了。他抱着水壶一饮而尽,才重新感知到生命流淌的滋味。有些意犹未尽地砸了咂嘴,他把水壶递还给女子,张了张嘴。而女子似是早有预料楚海会连珠炮似的发问,指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道:“再往那走上个几十里路,就能见到人烟了。周围应该有个溪流小河啥嘞,水壶你拿着用吧,俺先过去了。”
说完,便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地飞离了楚海视线。后者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叫楚海……”不过说来也怪,自从仙子姐姐离开之后,那兽群便停止了爆炸。可它们也再不敢越雷池半步,望着手握军用水壶痴痴离开的楚海,竟没有一只敢上前扑杀,也没有一只敢去吃那死去不久的熊尸。脑子里满是神仙姐姐音容相貌的楚海并未注意到,那只熊尸在他转身的一瞬便消失不见,化为漫天的白色小方块消散了。没有注意到的原因也很简单……他晕倒了。楚海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昏黄的灯光和母亲因操劳过早苍老的皮肤,梦见了那个墙皮脱落油漆斑驳的老房子,梦见了安静躺在棺木中的母亲,也看到了站在棺椁前却不知如何去悲伤的自己……他也曾年轻,对母亲以“铁饭碗”为由篡改自己高考志愿的行为不齿,进入警队后也曾无所事事地自我放弃,即便是知道她的苦心。亲人逝去的压抑如同潮水般淹没了楚海,他还有很多话哽在喉中,泪水奔涌而出时,楚海陡然睁开眼睛起身,似想抓住些什么。【情绪值已突破临界,随机系统已被生成。】【正在载入和配置系统,请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