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坊,程程哪里还有什么坐成一线与天地垂直的力气? “你说给我的哦,我就收下了。”
所以在秘窟之外的程程为何有那样的表现,也就昭然若揭。 继而眼睁睁地看着他把东西收进戒指。 仿佛宣告了谁才是谁的妃子。 “不公平。”
程程忽然开口,声音里有了些鼻音:“你这是欺负女人天然吃亏。”
“公平这两字从大王嘴里说出来可真滑稽。”
秦弈依然在她身后,轻轻拥着:“大王仗势欺男的时候,怎么不说公平。”
“我什么时候仗势欺你了?”
程程抽着鼻子:“不就是威胁你两句嘛……” “是哦,大王就没想过这男人刚刚出生入死救了大王的命,回头居然还威胁起来了。”
程程不说话了,过了好一阵子才轻声叹了口气:“好吧,现在你欺负回来了,满意了吗?”
秦弈道:“不够满意。”
程程恢复了正常状态,转头笑道:“你也就只能欺负我这人身了,有本事你对我妖身再来一次,看到时候谁欺负谁?”
秦弈笑道:“怎么,你想收藏我的?”
程程脸红红地啐了一口:“没你那么不要脸,这种收集癖可真是君子所为呢。”
秦弈有些尴尬,呐呐道:“有些是被动的……” “也不错啊。”
程程眼波流转,忽然笑道:“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到我妖身的。”
秦弈微微一笑:“好啊,那你修炼先,我睡觉。希望我醒来之后,你已凤初。”
程程目光如水地看着他,知道他这后半句话倒是真正的好意。秦弈一直都希望她的人身不那么虚弱,当然是为她好。 只是前半句话有点奇怪,他好像在等什么? ………… 秦弈的睡觉是真睡觉。 他知道自己被妖力弄出了一些不好的影响——嗯,其实好不好也两说,对程程的攻防游戏,如果一直是原先放不开的君子样,恐怕要大败亏输。偏偏释放了一丝野性,放得开,能主动进击,好像还有利得多…… 而这种野性的好处,也不仅仅是感情攻防这一件事。 妖城的氛围就是如此。 你有理或是有礼,都没意义的……人类社会可能敬你君子一丈,妖城不认这些。 妖城认的是强势,无论是力量强势,还是心态强势。妖之间讲的就是上下征服,最原始的丛林构成。 这还是被程程潜移默化改了些风气,否则会更明显。原属虢嚣二国的地界进去看看,肯定与白国不同。 在这里混,需求的本来就要有主动性、攻击性,甚至是越强越好。文明,礼让,道德,在这里都是无用的自我束缚,只会让你吃亏。 秦弈的沉睡,是在一定程度上保留这一丝被释放的野性。因为他的意识习惯太强烈,清醒时很容易把这野性压制回去,沉睡反而能留存久一点。 又不想再回地脉去,怕过犹不及,反而被影响得变了个人,那就糟透了。 还是睡觉好点。 就连这睡觉,都已经是攻击性。他直接睡在程程榻上,某种意义上本就是一种侵占。 程程偏头看着他睡眠的模样,仿佛看穿了一切。看了好久,她伸手轻抚秦弈的面庞,低声道:“你在别人面前,有在我面前这么要强争胜吗?”
流苏听见了,想回答她:你好,有的。 青君不愿随他走,他就自己走。明河求道不要他,他就要摘星辰。对居云岫似舔实攻,对孟轻影亦然。 只不过往日他心态平和,性子恬淡,看着就不像是争强好胜的人。而在妖城、在程程的对局之中,自然更突显出了那份霸道。 秦弈以为是吸收妖气导致,流苏冷眼旁观,知道不是。它都说了“没那事儿”,这野性就是秦弈自带的,妖气的影响最多只占据一两成关系,顶多算个引子。反正秦弈要认为是被妖气影响,就那么认为吧,也没啥…… 程程当然听不见流苏的心声,收回轻抚他面庞的手,终于也开始入定打坐。 ………… 一晃便是天明。 程程睁开了眼睛,眼里有光芒溢散,又渐渐消敛。 昨天秦弈的“指点”虽然很那啥,但关键处还是提点明白了,让她的一些困惑豁然开朗,以她的悟性和对修行的理解,一夜凤初是理所当然。 “叩叩”,房门敲响,有小狐狸在外面轻声喊:“大王……” “悬榜之事如何?”
“无人认榜。”
程程皱紧了眉头。 这个结果其实是在意料之中的,她带去秘窟的已经是妖城精英了,他们搞不定的禁制对于妖城一般臣民就更加困难。 程程自己懂阵,但阵法和禁制有些接近却不是一回事,所谓禁制往往有一个特别的解法,比如说可能一滴特殊血液就能解除,这和阵法的概念并不相同。所以禁制是另成体系的一种学问,秘窟之门若是无人能勘破,便又是要生生把脚步拖在这里,等有朝一日破解了才能进去。 裂谷的开拓,每一步都很艰辛,无论是力量还是勇气,以及庞大的学识与智慧。 此时在秘窟之外的程程本体,负手看着秘窟门上的隐隐流光,沉吟不语。 人身挂机修行一夜,她本体也在研究禁制一整夜,还是一筹莫展。悬榜妖城又没结果,能怎么办? 病急乱投医,她想起了从来无人寄予希望的夜翎:“夜翎,你对此有什么看法?”
夜翎睡眼惺忪地揉揉眼睛:“这些杂学我不懂啊。我的学问都是你教的……” 程程无奈道:“你拜我为师之前都化形了,就没一点自己的学识?”
“没有啊,我跟哥哥混的。”
夜翎抱着脚丫子,一脸不关我事的样子:“哥哥会阵法会制符会炼丹,有他就可以了啊,我什么都不要学……” “你这个没出息的……”程程刚要骂,却忽然怔了一怔。 脑海中浮现之前秦弈意味深长的那句话:“反正我没晖阳,你可别求我。”
锦绣坊内,程程转过头去,看着秦弈熟睡的面庞,低声自语:“你就是等着这一刻吗?我求你的一天,甚至是……整个妖族求你的那一天?”
仿佛有所感应,秦弈也睁开了眼睛。 两人对视了一阵,秦弈打了个招呼:“早上好啊,凤初了啊,不错不错。”
程程轻笑着摇了摇头:“并不好,遇上了些麻烦。”
秦弈道:“哦,不关我事,我补个回笼觉。”
“秦弈。”
程程喊住他,低声道:“你懂禁制学?”
“不是很懂,涉猎过一些。”
“你说过你也欲借裂谷修行……若你能助我们进得秘窟,里面有你所需的东西都是你的。”
“这可不够,因为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我要的东西。到时候替大王白白累死累活,还得被妖怪们防贼一样,我犯贱吗?”
程程凝视他半晌,终于知道了秦弈的意思。 秦弈不仅在跟她玩感情攻防战,他想要让全体妖怪闭嘴,这秘窟只不过是个开始。 果然秦弈续道:“这是妖城的公事,与大王私情无关。不管我能不能解这个禁制,想要我去看,那就让鹰帅来这里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