蚨王正暗自盘算,杜渐去而已返,其衣着稍稍不整,气息微微乱。见杜渐此等状况,蚨王稍诧异道:“亚父,以您之实力,拿下他们两不消费得盏茶功夫应当毕了罢。可这算来两刻有余矣,您可是错过了这边的精彩呢。”
闻是,杜渐回道:“那兕怪还则罢了,蛟蝾王倒有些我始料不及手段和法宝,费了番功夫。”
“您似乎还是一如既往地没用甚道术法门,仅凭道行深厚碾压,否则就凭蛟蝾王那等修为决计也不及他捻道作宝。”
蚨王盯着远处澹台位置,漫不经心的说着。于此同时老龙正被巽风、盘泥加澹台禁制三相绞杀着,眼见就要覆没门中,他却猛然回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蚨王与杜渐所在灌木丛。蚨王还在吃惊这老龙何等用意,却听后者暴喝:“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声停,见是杜渐一步探上虚空,一袖挥散盘泥聚沙,搅扰巽风泄力,吹至旁处。因三力祛其二,老龙也腾转开身子,再度得心应手起来。河伯一震牛头杖,怒目直盯着杜渐,威赫赫道:“阁下,莫不要以为你初入登龙境,就有资格管此间是非。”
他先不管老龙,缘是澹台禁制已被巽风加持,老龙虽实力不凡,但一时半刻也脱困不了。眼下只需要解决这一麻烦,其余四下之人还真没有一合之将。杜渐雷霆出手,引源气在手虚空摄来一座百丈山峰,不由分说就掷了上去,气玄天诡,巨力唬人。这遮天蔽日巨物眼看就要夯下河伯,后者不慌不忙,挽动拐杖,以其下最细,看起来最脆弱一端轻轻往上一顶,另一之手不知几时就拿起一方未印,端是锻术不假。想当日蚨王用未印须宣道吟咏,莫不郑重启事方借来那势足以移山填海的一击,可河伯以登龙境信手拈来,这一对比可谓高下立判,足见登龙气似海,手段通天。再说那河伯拐杖一头抵在山峦上,未曾发出何等巨响,这千钧亿斤之物就被其悬空停驻,他握杖之手变掌,在后端一推,登时山裂石碎,那源气怼烂山峰不住,化作一道虚质遥遥抵向空上杜渐探出的掌心。杜渐何等老辣,大掌一握,就把那虚质碾碎在手。这一记暗劲被他轻松化解不差,若是常人来,这一手抵个结实,非撞费气海不可。随山峦被击作千万星星点点石块坠下,砸起土屑烟尘障目。与不为人知时,杜渐身影已经不见。滩上,河伯定睛,随之一棍打在身侧虚空一处,此声响彻震天,先闻声,后见黑袍杜渐身影显现。一石激起千层浪,紧接着两人近身拳脚相搏百余回合。作:拳到肉皮开血绽,脚灌风骨断筋麻。如斧劈木,如杵楔桩。起风烟,目不能视;鸣惊雷,耳炸催破。烟尘四起,妖怪们只看个热闹。“三拳换一拳,黑袍妖必败。”
天庚聚精会神的看着烟雾,确信的说道。“准确的说,是三拳加一术换一拳,这河伯另一手总掐着一个定力印,于不起眼的空当处,封黑袍的气穴哩,看这印数颇像打睛术,虽然比打睛术高了好几个印位,但似乎隐隐的还没有师傅传授寅位的打睛术高明。”
见林时雨如此分析,天庚再道:“不如我们挂个彩头,猜一下黑袍几时败。”
“不赌。”
林时雨头也不回的答道,却认真的盯着激起烟雾的战场中心,这可是为数不多能体悟锻字印的机会,若有所参悟可好过十年拉筋锻骨的苦修。他盘膝坐下,又舔了一颗蛇胆在嘴中,并不像以前似的嚼碎,反而就含着,这等苦楚可比嚼碎要来的恐怖好几倍。亦是由此,其断臂处的血痂上筋若幼虬蠕动,整个经脉血肉都仿佛活了过来,虬蠕一分,新肉横生。“呼,原来如此。锻体为仙道启门之匙,打开者,肉身不死不灭。”
林时雨小声呢喃道,自己浑然不知已经进入了一个玄妙的境界。识海内,现禾生双穗,地涌甘泉等十庄祥瑞奇景,空气若百年猴儿酿惹人沉醉,可林时雨偏偏自体通达,不欲不贪,止小口呼吸本属于自己的那一份,一切静谧妙不可言……识海外,异瑞滔天。云密布却无半分阴郁,色泽皎洁,祥云是也。其上洞穿一圆弧,投下万丈光柱,只落在林时雨所盘膝而坐的三寸方圆下。柱内光风霁月,尘粒不附。盘坐的人超凡脱俗,宛立地成圣。他的断臂渐渐生长,不消片刻竟也长全,没有半分瘆人的诡异,反而更像牟尼顿悟破而后立。这新成臂膀白玉无瑕,没有丝毫杂质,稍稍挥动,就有万匹之力上涌,若愿意以林时雨如今气量手掌便能火中取栗,捏碎钢珠。这等大有裨益的奇异之境,亦让天庚眼馋,他志虽不在求仙问道,可他己身资质奇佳,接连被一个看似平凡普通的小子在道途上超越,他的自尊难免有些受挫。一切的一切来的万分突然,他都还没来得及说彩头。此刻也只好无奈为林时雨护法。这等异象虽然声势不大,但着实和引来澹台福地那等白日翠微现北斗的景象同样震撼,群妖都舍去登龙斗不看,纷纷膜拜此边。蚨王的眼中热切,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此时他又觉得眼前道行还处微末的小子变得遥不可及了起来,仿佛此间事毕他就再也不可能与自己有什么交集似,这可让一向桀骜自居的自己顿时汗毛林立。以他现在的境界,这种即视感很少发生,但倘若出现,必然写实。还不及他做出何等决定,突然自烟尘里传来:“蚨王助我一臂之力,此间事毕老臣自当给您一个说法。”
原来杜渐已战至弩末,不得已求到了尚在登龙的蚨王。蚨王闻是,撇开让自己十分眼热的天、林两人,微微蹙眉。自己也算是亚父看着长大的,但论资排辈,其为祖父一辈,德行还得再高上一重,自己幼时很多习练亦是其手把手教的,自小至大还是破天荒的头一次求自己帮忙,且以老臣自居,这让自己何不感怀而出手。蚨王此时小登龙之实力,怎可托大,他合起未印,诵着道诀以全盛之姿入战场。“亚父,退!”
印成,蚨王大喝一声,随即未字殇龙狂风掌已然按下。杜渐与蚨王何等同心,早在恰当时机撤出,河伯一击打空,毫无防备硬吃下这一记未字道术。龙影呼啸,这排山倒海一击,河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身上衣衫褴褛,手中拐杖都折去一半,气息也是紊乱了起来。但他的诧异不在这突然袭击上,而是这蚨妖的招式竟然也能引动巽风……天庚此时是真想逃了,这确实是个千古难逢的好时机,蚨王惊世一击都没给河伯带来何等有效伤害,其二联手若无惊人后手,估计也会落败。但这期间他们绝对无暇他顾,自己的不自地支印势必立功。“我不走,我的玉佩还没拿到呢。”
林时雨不知何时也醒了过来,似乎猜到了天庚心思,如是说道。